第270章 成长（三）

贾多鱼在入口探头探脑，见到她们便是高兴的挥手，“我还以为今夜你们要留宿在外。”

“还是习惯回来睡。”赵二丫这话不假，别说学校的床又软又大，光是一个马桶就舍不得。

“公主殿下、傅小姐。”贾多鱼凑过去，脸上挂着讨好微笑，“不知两位有没有用过晚膳？我请你们到河对岸享受一把？”

“多谢贾姑娘，我们已经在外用过。”傅雪善解人意道，“不过贾姑娘若是愿意，我们也能作陪一二。”

让公主和千金作陪，给贾多鱼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实不相瞒，我是有事相求。”

赵二丫和孙三娘见这事与她们无关，两人默契的往后退一步，“我们两个先回去洗漱。”

“行。”贾多鱼应和完，扭过头看着两个不出声的人，她又解释道，“太子少师如今在清平，我便想着送些礼物以表敬意，只是这少师大人出身显贵，我一乡下丫头，摸不准少师心意，特来求助。”

“少师大人？可是那位谢少师？”秦栖梧对此耳闻，见贾多鱼连连点头，她又问，“太子少师为何会滞留清平？谢家出身金陵城才对。”

“神明大人有事外出，便拜托他教导看护几日。”贾多鱼这话一出，对面两个人脸色都变了不少。

太子少师往小了说，那是朝廷命官，往大了说，是未来天子之师，是皇帝近臣。神明大人让他来教导这些人，这是存了多大的野心。

“怎么了？他人品有问题？”贾多鱼没有往这方面想，“还是他为人严苛？”

“神明大人拜托太子少师，教导你们？”傅雪不确定的问，其实不是不确定，只是不敢信。

“不是你们，是我们。大人说了，只要愿意，都可以去亲近一番。听其教，观其行，说是他能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必定是才学过人，手段高明，能学一些皮毛也够用很多。”贾多鱼大咧咧把桑落的交代讲了，“其实，主要是吴文鹤他们要学，他们以后要入朝为官，总要有个领路人。”

神明大人的话把她们两个惊得说不出话。手段高明，这是夸奖的话吗？傅雪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秦栖梧却觉得神明大人是真把学生当自己人。

“所以，你们一般收礼或者送礼，都是什么？”贾多鱼直奔主题，“河对岸有很多稀奇珍贵之物，你们帮我瞧瞧呗。”

“少师大人我也未曾见过，只听说是才华横溢，少年及第，家世又好。”秦栖梧本意是想拒绝，却被贾多鱼一把挽住了胳膊，说话顿了顿，她从未被人如此，当算是亲近吧。

她垂眸看着贾多鱼的胳膊交叠着她的胳膊，又抬眼看着对面的姑娘笑盈盈，姑娘的眼底没有算计，也没有陌生的警惕。

虽说见过宫中妃嫔间姐妹相称的虚伪笑意，也见过她们这些公主姐妹之间的嬉笑玩闹，明明是一样的作风，但秦栖梧却诡异的感受到了，亲切，和真心。

傅雪没说什么，对着被挽住的胳膊觉得发麻的僵硬，她是出生高门，自小也有姊妹，只不过高门之内多龃龉晦暗，上一刻的亲密保不齐是为了下一日的陷害，她很难不警惕。

“我今日去府衙，没见着少师大人，说是他在潜心修学。”贾多鱼絮絮叨叨的讲着，“也不知道我今日送过去的东西，他能不能瞧得上。”

“姑娘今日已经去拜见过？”傅雪讶异，心中疑惑，这姑娘是不通人情，还是故意为之，少师既然不见，必定是不愿与她搭上什么关系。

“对，这不是没瞧见人，明天还得再去。不过也可能瞧不上我带过去的那些东西。”最后一句话太直白，秦栖梧在旁尴尬又微妙了心情，她安抚道，“或许，少师大人是潜心修学，无人敢打扰，这才没见着。”

“是，少师大人出身贵胄，想来是不在意这些俗物。”傅雪也迎合着宽慰，其实像这种出生，若不是神明大人，她们这辈子怕是没有想见可能，就算是见了，也是奴婢与主子，更遑论如今这般。

傅雪猜想，那少师大人定然是这么想的，贾多鱼再去，怕是更自讨没趣。

她欲开口劝阻，却远远听到乐曲声，悠扬婉转悄然的跟随着天上月色流淌，而后听到一女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

贾多鱼听着忍不住轻声和着，秦栖梧和傅雪也没说话，三个人都沉浸在这悠扬婉转，顺着歌声走到桥上，远远看到一人轻轻弹着琵琶，坐在河边。

“她是谁？”一曲毕，秦栖梧回神，忍不住遥对着那人影出神，水面波光粼粼，照着人影幽幽，纤细如梅枝，飘飘然。

“是周小青，她会的可多了，琵琶、箜篌、杨琴，都是一绝。”

“她唱的是什么，可真好听。”

“一首诗词。”周小青趴在桥边挥手，“之前学诗集，她之前记不住诗句，就自己做了曲子来唱，她唱的曲子真的有一种灵魂通透。”贾多鱼不吝啬的夸奖，对着远远的人影又喊道，“小青，再来一首。”

人影似乎在笑，用袖子掩了掩脸，随后她起身走到另一边的箜篌，歌声缓缓的慢慢的传过来，伴着箜篌的清脆，

贾多鱼跟着清唱，“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些诗句我从未听过，真妙。”傅雪听得如痴如醉，眼神都发烫，“贾姑娘，可否将你们的诗集借于我几日。”

“河对岸就有，我买两本送你们。”贾多鱼没想到她们竟会对此感兴趣，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是出身名门，自当是对琴棋书画多有兴致。

秦栖梧和傅雪一头扎进了书店，虽说如今有了纸张，可多数还是竹简，傅雪看着雪白的纸张上或遒劲或娟秀，铁画银钩，行云流水。

只觉得珍贵非常，连手都不自觉的轻颤，那是激动下的生理反应。秦栖梧虽不如她这般，可望着数不尽的书籍在眼前，才感受到了震撼，只觉得之前所学不过是海中一栗。

“这些，你们都看过吗？”秦栖梧目光扫过整个屋子，贾多鱼摇摇头，“我们都是挑着读，像那一排关于母猪产后护理和蛋鸡养殖之类的，只有孙禾和李木子读过。这边花草种植技术，也只有明珠姐和周小青读。”

“我读的，是这排。”

秦栖梧顺着看过去，磕磕绊绊读过去几本，“货币战争、金融风暴、政治经济学。”

“你说，少师大人会不会喜欢这些？”贾多鱼指了指堆满诗词的那个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