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告别吴小毛

三月初七，距离桑落离开的日子越近，学生里失魂落魄者不在少数，贾多鱼和周小青哭过两轮，这会儿周小环也红着眼。

桑落不在，她正在曌国的边陲小镇。

轻轻咳嗽了一下，桑落轻蹙着眉，“这屋子霉味儿好重，快开窗透一透。”

“是。”端木溯绕过那一堆破桌子烂树叶，推开半遮蔽的窗户，风打着卷儿又送进来几片叶子。

“你确定要自己打扫？”桑落扭头问着身边的吴小毛，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线条清晰可见，青筋淡淡的，如果用力的话，又会是明显的凸起。

“四周都是人，如果没有动静就清理好，会怀疑的。”吴小毛顺手拿起一个小凳子，用抹布擦了又擦，“你坐到门边去等会儿。”

“行吧。”桑落拎着小凳，真乖巧的坐到了廊下，院子外有不少人张望，桑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给吴小毛和端木溯办了两个假身份，曌国的逃兵。吴小毛当时管她要这种身份的时候，她还稍稍吃惊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

现在就等曌国召回大军，在这附近驻扎的将军是三殿下的老丈人，不得不说，吴小毛是在铤而走险。

桑落想着侧目往内看去，少年马尾垂着，清隽眉眼下那双眸子冷淡如明月高悬，将一切夜色都融入眼底。

“真的是优质的皇室种子。”桑落不得不承认，逐渐张开的吴小毛就好像要绽放的牡丹，浓颜深邃五官上每一处都如上帝上手，略狭长眼尾轻挑，空寂无波的眼神对上桑落那一瞬化为春水。

“吴小毛，这边有家不错的馆子，我们中午去那儿吃好不好。”桑落托腮笑着看他，春天的风轻轻的略过她耳边，飘进他的心里，那株小草慢慢生长。

端木溯看着自家主子和神明大人在互相对视，识趣的放缓动作，生怕发出声音引起注意，嘴角止不住上扬。

“好。”吴小毛定定的瞧着她，又慢慢收回眼神，扫地的动作加快不少。

这一边的学校，贾多鱼哭得不能自己，“我不想神明大人走，呜呜呜呜，神明大人走了，呜呜呜呜，没有人愿意给我投资，也没人给我的计划书做指导了，呜呜呜呜。”

那一边的边陲小镇，“这个好吃。”今日之后就应该见不到吴小毛了，桑落还有些感慨和难过。

兴致也不是很高，桑落扫视着桌上的菜，又夹了一块给吴小毛，“你营养要均衡，别老是跟羊似的，天天就白菜加馍馍。”

“还有，你衣服也多穿点。”桑落说着，觉得自己有点像絮叨的老妈子，再看看她的好大儿，面色如常的吃着，一点儿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桑落凭空心里多了小火苗，颇有怨念的看着吴小毛，这小渣男，之前还一口一个喜欢，粘的跟狗皮膏药似的，最近越发冷漠了。

回去的路上，桑落越想越生气，扭头看着吴小毛双眸似怒似嗔，吴小毛仿佛没看到暴走的桑落，一直默默的跟着，就好像个影子。

端木溯只觉得压力山大，看着桑落气鼓鼓的往前越走越快，他凑到吴小毛身边，“主子，神明大人好像生气了，你要不去哄哄。”

“我先回去打扫。顺着这条路追上神明，再走几步，是一处月神庙，听说那处香火鼎盛，还能牵红线求姻缘。”端木溯看着他说完，吴小毛明显加快脚步，有一种老父亲的欣慰。

桑落一向是容易开解自己，没走多远，就气消了大半，觉得自己确实过于苛刻，吴小毛是不喜与人亲近，一贯是冷着骨血，自己又多次拒绝了他的示好。

少年人自尊是紧要的，估摸着也委屈。桑落难得懊恼，她不喜欢虎头蛇尾，就像是一个项目，最后的结果要留得漂亮，想明白后她就扭过头去，正见着吴小毛大步迈着奔跑而来，神色是不掩饰的焦灼，眼睛紧张的盯着自己。

哪还有什么气，她双眸含笑的站在原地，背着手轻轻晃动着身子，“吴小毛，我不生气了。”

呜呜呜呜，周小青又气又哭，“就剩几天，桑落大人还要陪那个死人脸去山庄，那个死人脸有什么好，桑落大人最喜欢他。”

吴小毛稍稍喘匀，站在桑落跟前。她正打算说什么，被吴小毛一把拉住了手腕，“走这边。”他声音有点哑，不似原本的清亮，可能是到了变声期的缘故，透着一股混沌的力量。

“去哪儿？”桑落跟着奔跑起来，少年的背影不像从前的瘦削，像一棵挺拔的青松，蕴藏着汹涌的力量，等着有朝一日。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桑落这一刻脑子里涌入了诗句，他们顺着向西走到一处湖泊，站在桥上迎着风，吴小毛才轻轻松开了手。

他神色莫名的盯着桑落，上上下下扫视两圈，看得桑落不自在。

“我身上有什么吗？”桑落看不懂他的眼神，好像昏暗的海面骤然狂风大作，海鸥被紧紧捕获着。

“没什么。”吴小毛又收回眼神，侧过脸看着远处，曌国很少有小桥流水，春日里多是野桥河畔，草长莺飞。常常是说不出的广袤的荒芜，在春天到来之前。

“二皇子残暴专横，三皇子阴冷多疑，你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不容易，随时要准备好后路。”桑落凝视着水面，还冻着薄薄的一层冰。

“如今曌国皇帝重病在身，你这时候横插进去是风险很高，搏一搏是能够事半功倍。不过，还是那句话万事小心，清平会一直等着你，不行就撤。”桑落说着自己就多了几分焦虑，她没有参与过这种腥风血雨的杀戮之中，她的世界虽有算计，但还算和平。

自家的公司也最多宣布破产或者被别人夺权，还不至于到生死之间，桑落光是想象吴小毛的前路，就觉得窒息萦绕。

“我知道。”吴小毛看向她的眼神温和透着笑意，仿佛要叫她安心，可越这样，桑落越不安，她想再说什么，被吴小毛一把抱住，分明的下颌抵着她的肩膀，一张大手搂着她盈盈腰肢。

“桑落，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你一直都挺让我担心的。”桑落轻轻抱着他，又拍拍他后背，语气真挚，“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那你喜欢我吗？”吴小毛抱得更紧，“你喜欢我的话，我会平安的。”他说这话是带着一种卑微的恳求，哪怕骗一骗他就好，就像之前的模拟世界和香，只求一个美满就好。

“喜欢，我当然喜欢你。”

轻易得到的答案却化成了苦涩顺着喉头咽下去，吴小毛身躯僵硬着，仿佛落尽了黄连汤里。

明明该高兴的，他却感受到了难过，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圈，只能落下一个好字。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桑落对吴小毛的心理活动能摸个七七八八，她搂紧打算松手后退的吴小毛，稍稍仰着头贴近他耳边，“我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那种。”

“吴小毛，这件事我不说假话的。”桑落贴着他身体，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不出意外是心情在过山车的大起大落，桑落笑着添把火，“女人对男人喜欢，应该是只有那一种吧，吴小毛。”

她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液体顺着颈部滑落到衣裳里，桑落第一个反应是，下雨了？

她抬头看了看，撞进那双红了眼尾的眼睛，惊讶出声，“你怎么哭了？”

“之前为什么不说？”吴小毛盯着这个坏女人，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辗转反侧，多少次他自我催眠，他的眉眼愈发深邃幽暗，压着怒气和心酸，“为什么？”

好像玩砸了，桑落没想到这货情绪转换这么快，心里盘算着说辞，却被他掐着腰警告，“不许骗我。”

“因为，你太小了嘛。”桑落不好意思的说出这个原因，她是二十四周岁，这货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才最多十五周岁。

虽然长得已经不是稚嫩那挂，越来越想跪舔他的颜，可是未成年三个字就像是定在她脑袋上，她哪里下得去手。

“小？”吴小毛念着她的话，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年岁太小了。”桑落怕他多想，连忙补充道，“你都不满十八，我欺负你是要遭天谴的。”

吴小毛盯着她的脸，企图找出破绽，桑落自是坦然，她刚想说什么，少年便附身下来，在唇角落下亲亲一个吻，眼神也如春水般柔和，“我会长大的，桑落，你等等我。”

“我不知道之后能不能回来。”她总觉得未来世界有很多谜团，危险也渐渐近了，三月离开并不是她定下的时间，是零号那边定下的。

“吴小毛，我提前送你成年礼吧。”桑落不可否认此刻的心跳，她一向是喜欢顺着自己的喜好，比如现在。

吴小毛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女凑近的脸庞，清香在口中萦绕着，香津浓滑在舌尖，贪婪的吸食，醉人的美好，他轻轻闭上眼共沉沦。

桑落贴着他砰砰乱跳的胸膛，“成人礼快乐，吴小毛。”

夜色撩人，桑落看着镜子，嘴唇有些红肿水润，脸颊也有绯红，镜子里的人有些懊恼，“怎么就为色所迷了？都到最后了，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