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巫罪录

瑟瑟的寒风悠地灌进空旷幽深的柱体通道，吹来呜咽似的“哭音”，阴森而诡异。

就在两人艰难地跨步前行时，他们的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扇古朴简素的木门，门中央卧着一只怪物。

一双巨大的鸟翼围起半边虎身，张着獠牙的龙头双眼紧闭，长满细刺的长尾垂在精巧的马蹄边，浑身燃着赤焰。

两人转头相视，彼此微微点头，转身就想跑路。

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层层马赛克闪叠在龙须上，光速往其周边扩散。当那只怪物完全被模糊覆盖时，一股强大的引力从里面探出，冲出门框，化成一只黑手，扼住他们的咽喉，纷纷往门里拖。

莱恩科斯·祖德拼尽全力地挥动巫杖，咒语在脑海里碎个稀烂。此时此刻，他内心无比想念里德教授，他在的话，还能捞捞他们俩。

当两人的身影隐入门内时，那扇门飞速缩成一小团，消失了。

砰！

陈闲从半空掉下来，在落地的瞬间，他牵动全身关节费力地翻身：宁可脑壳开瓢，也决不能脸上留疤，万一哪天需要刷脸呢？

结果他好不容易翻过来，莱恩科斯·祖德这个老六坠落时不小心拽到他的后腿跟，硬生生地又把他给转回去。

落地的时候，陈闲“九死一生”地为他那张脸双手撑起一片天地。

还没稳住，他后背上的肩胛骨闪电般地传来无法言明的剧痛，肩膀抖得像十万伏特电波，他咬牙切齿道：“老弟，这个现世报你还满意不？”

某人膝盖上的伤不记仇，他是不信的。

话音末了，噗呲一声，陈闲认命地栽下去。

莱恩科斯·祖德比陈闲扑街早，他后背靠着硬邦邦的地板，落地时的小腿没调整好，抬脚挪动时，一抽筋，刚好就这么客气地砸到陈闲的肩胛骨，骨头对骨头，咔嚓一下全没有。

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以他的性格，要想报复，陈闲身上起码得断一排肋骨。

两个伤员灰头灰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半条裤脚沾满了黑暗猛料，浑身隐隐约约地散发着一股复杂别致的味道。

这时，镶嵌在两面墙壁上的灰石半圆形小型器皿燃起了一小团深海色的火焰，一团接一团，直至看不见的尽头。

明晃晃的色光赶走不见五指的黑夜，栩栩如生的壁画一片片地铺在他们的面前，场面异常壮观宏伟。

壁内的巫师们正在经历着惨不忍睹的各种酷刑，从街头闹市一直延伸到深宫庭院，鲜血溅满四处，整片整片的行刑场连成一部巫罪录。

那个被架在火炉上被片下一张张薄肉的巫师吸引着陈闲的注意，那些肉片咕噜咕噜跳下火炉，边上围着几个端着餐盘的壮汉，目光贪婪地死盯着冒起的白白热气，远处还有两三个夹着肉片相干的绅士。

明明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刑，那巫师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异样，也没有视死如归的刚毅，他很平静，热闹都是别人的，仿佛他只是匆匆路过的行客。

“亚历山大·佩特里夫，巫与人的半灵体，生于巫史公元1007年，是理论巫的开创者，他也是巫史上最伟大的集成咒印师，如今流传的各类咒语大部分出自他编写的巫典中。”

“那他犯了什么罪？”

“在那个年代是罪，在今天，我们称之为革命。”

巫史公元1007至1050年，是整个巫界最黑暗的时代，在那段时间喷涌的巫血至今历久弥新。

陈闲抬起手刚想往壁画上摸，旁边缠在巫师脖子上的巨蟒突然睁开红玛瑙色的眼珠，阴狠毒辣，它吐着红信子，在墙壁上缓缓活过来。

莱恩科斯·祖德见状，拉着陈闲撒腿就跑。

巫史神话中，艾雷莎·凯曼妮女巫的兽宠就是一条巨蟒，只吃智商高的活物。

“那你跑啥？”陈闲刚来巫界，不懂里面的规矩，他脚底生风，还不忘继续补刀：“老弟，傻福傻福，人傻才有福，要我说啊，人……”

结果下一秒，那条巨蟒就追上来，一口吃掉莱恩科斯·祖德，巫杖从他手里掉出来，摔成两半。

陈闲瞬间特别无语，难道他更弱智？

他快速捡起半根巫杖，颇有巫师的气势，指着那条巨蟒负手而立。

巨蟒抬起它高贵的头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小东西。

人蛇对峙不到两秒，陈闲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跑路：“老弟，你在此地勿动，我去去就来救你！”

巨蟒懒懒地打个了哈欠，而后如箭般发射，再次一口气吞掉陈闲，摇着尾巴，优哉游哉地钻回壁画，瞬间化成壁蛇。

·

“老哥？！”

莱恩科斯·祖德紧握拳头，他决定了，再喊一声，陈闲再不醒来，他就换一种方式，听说膝盖疼能包治昏迷，他得试试。

陈闲像是心有灵犀般地立马从地上弹起来，他警惕地看向莱恩科斯·祖德，同时不断掐自己的手臂，还好，有痛觉，“我们没死？”

“你想死我也不会拦着的。”

莱恩科斯·祖德从他眼前闪开，巷口飘来飘去的残尸猛地闯进陈闲的眼帘，他大为震撼。

“这里是？”

“巫域境。”

巫域境是巫界极其隐蔽的存在，属于五维空间之外的神奇地。

生活在这里的都不是完整的活人，而是残缺的巫魂或巫灵，其所蕴含的巫能，一秒内能捏碎几百个国家。

两人贴在巷口，探出两个脑袋。

只见几百具肢体残缺的巫灵穿梭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上，售卖各种巫咒器的小摊位摆满整条街道，还有少数的摊桌上是空的，但围着一圈人，双臂健全者不停地指手画脚。

店铺里，他们用着手里一片片类似雪花的紫色东西相互交易，吱吱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巫灵的语言，热闹非凡，宛如人间集市。

“这些都是巫魂？”

“不，是巫灵，只有巫灵有意识，但它没有灵力，象征着巨大异能的是巫魂。”

在巫界，巫能强大的巫师死后，巫灵和巫魂会从他体内剥离出来，离开原有的世界。而巫能稀疏的巫师，要么将全部巫能传给后代，要么随着肉身灰飞烟灭。

“那巫魂在哪？”

“应该被巫灵藏起来了。”

突然，一个白色修长的身影闪过陈闲眼角的余光，他的心陡然提起来，撒腿就扎进茫茫巫灵中。

他抬头四处奔跑，着急地往巫灵堆里寻去。

莱恩科斯·祖德愣在原地，刚想掏出巫杖施个隐身咒，却发现口袋空空的。

他赶紧冲过去把人拽回来，要是被巫灵发现，自己的灵魂也都会被抽走的。

这群家伙只对身边的气流有感应，还好刚刚巫灵多，隐去了他们周边混乱的气流。

“你在找什么？”莱恩科斯·祖德第一次见陈闲这么激动，忍不住好奇他看到了什么。

“我爸，刚刚我看到我爸了。”

“你爸不是还没死吗？”

“他死了也不该在这啊！”

“父慈子孝”的两人瞬间陷入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