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五日,冬日的凌晨五点半,天色依旧暗沉。
又在书桌上趴了一夜的施然,在轻快的闹铃声中,满脸困倦的睁开眼睛。
眼睛机械的眨了又眨,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
施然打着哈欠,如刚刚苏醒的冰冻人,僵硬地坐起来,伸懒腰,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施然又打了个哈欠,用力地搓了搓脸,关掉还在吵闹的手机闹钟,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一件黑色衣服掉了出来。
没有林溪言帮忙收拾,施然的衣柜不出意外的又成了狗窝,乱糟糟的一团。
施然找出一件圆领的白色打底长袖,一件黑色圆形低领毛衣,一件夹克款式的黑色羽绒服和一条黑色休闲军装裤。
随意的将它们丢在床上,施然拿着白色打底衫走进卫生间,洗头洗澡。洗完,穿好衣服,施然哼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站在洗漱台前,吹头发,弄发型。
小言言今晚回来,可得弄帅点。
其实,施然还想喷点香水,但父母还在睡觉,只能作罢。
弄好一切,时间才到了六点二十分。施然套着校服,走出单元楼,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天空仍然暗沉,小区里的路灯却是早已熄灭。两边的单元楼大多漆黑,只有极个别的几家亮着灯。
施然借着这几家的灯光,戴上保暖的口罩,双手插着校服兜,缩着脖子刚走到路口,一阵刺骨的妖风忽然袭来,施然顺着风向,担心自己辛苦弄的发型被风吹乱了。
快步走到电瓶车的充电桩处,施然对着他电瓶车车头仅剩的左后视镜,照了照,还好他发胶喷的比较多,又特意用吹风机烘干发胶,头发没有被风吹乱。
打开后备箱,施然怕戴耳罩会把发型压坏,便只戴了保暖的皮手套。骑车去学校的时候,施然的脑袋也是一路顺着风向,就怕风把他的发型吹乱。
风很调皮,总和施然对着干,尤其是在经过路口的时候,猛烈的妖风吹的施然眼睛都睁不开。
终于到了学校,天空有了亮色。施然一停车,便照后视镜,整理已经有点乱的发型,又摸了摸冻得没啥感觉的耳朵,一路小跑的到了教室。
教室里同学来的不多,基本上是女生,只有极个别的男生。邱少青、周巍都还没来,施然座位附近空荡荡。
施然从教室的后门,径直走到他的座位,拉开校服拉链,身上紧闷的感觉这才消失了一些。
坐下还没一秒钟,施然又站起来,按着邱少青书桌上的书堆,探身从周巍的抽屉里,拿出一块碎了一角的镜子,坐下,照着镜子,整理发型。
“啧啧,一大早就在这‘妖’。”
邱少青提着土家香酱饼、豆浆,从教室的门后,走了进来。他口中的‘妖’,是铜城土话,用普通话的音调说出来。
意思是指施然特意打扮自己之类,类似于浓妆艳抹的意思。
“溪言姐今天回来?”
“除了溪言,谁还值得我这样?”
施然站起来,探身,将镜子放回周巍的抽屉。
邱少青吃着土家香酱饼,调侃道:“明天是不是又要请假?等你请假回来后,脖子上又多要三颗还是四颗的草莓印?”
“单身狗懂的还挺多,你一天天是不是就想着你的郑阿姨,给你种草莓?”
施然从书堆里找出林溪言的英语书:“你现在和你的郑阿姨进展怎样?是不是自上次之后,你连她亲手做的油焖大虾都没吃过了?”
“高三这么忙,她工作也那么忙,我哪里有时间找她,我打算……”
施然打断道:“是没时间,还是你没胆子?上次是哪个人给她送生日礼物,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邱少青没说话,从嘴里拿出一根弯曲的毛,一脸深沉的说道:“人被生活磨去棱角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吃饭吃到头发会若无其事的扔掉,继续吃。”
邱少青吃了一大口香酱饼,接着说:“我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上次她叫我吃饭,我在她面前就是大人模样,和她谈笑风生。”
施然翻开英语书,接着昨日的进度,淡淡道:“你刚才吃到的毛发是卷的,而那家香酱饼店老板是光头,所以……”
施然扭头看向邱少青,平静的脸上逐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邱少青咀嚼的动作一顿,卧槽一声,脸色顿时比吃了屎苍蝇还要难看。
晚上九点,晚自习的第二节课。
施然按照林溪言的办法,做完历史大题,看了眼趴在讲台上睡觉的老高,拿出手机,给林溪言发消息。
【施迦摩尼的比博然】:到了吗?
与此同时,林溪言刚挤下高铁,背着一个黄色小双肩包,推着行李箱,和俞烟并排朝出站口走。
俞烟正在和她父亲打电话。
“我已经下车了,嗯……好……”
俞烟挂了电话,对林溪言说:“我爸妈已经到了,你妈来了吗?”
“快了,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已经关门了,现在和干妈一起过来。”
“你干妈这是和亲家一起接未来儿媳妇呢。”
林溪言嘴角上翘:“别瞎说,我和然然还没有在一起,哪就儿媳妇了。”
“那不是迟早的事,你也说了,然然跟你说过,她妈想你做她儿媳妇。”
出了高铁站,俞烟一眼就看到父母,当即丢下行李箱,扑进母亲怀里,再甜甜的喊了声爸。
“我们等一下溪言,她妈和她干妈正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俞烟的父母欣然同意,推着二人行李箱走过来的林溪言听到俞烟这样说,连忙道:“你不用了,你和叔叔阿姨快回去吧,我妈马上就到了。”
“没事。”
“是啊,等一下没什么,”俞烟母亲附和一句,问出父母的经典问题,“你们这次期末考考的怎么样?”
“还行,大学的试卷感觉没有高中的难,考得主要是课本上的内容。”
林溪言回了一句,又用委婉的措词,让俞烟跟她的父母回去。
再等下去,她可就要露馅了。
林溪言这样的态度,显然引起了俞烟和她父母的注意。
俞烟的父亲很有眼力见的,顺着林溪言的话,带俞烟回家。
俞烟走之前小声的对林溪言说:“小言言,你不对劲哦。”
林溪言装作没听见,挥手跟俞烟和她的父母再见。等俞烟一家走远,看不见了,林溪言这次重重地松了口气。
虽说俞烟已经开始怀疑,但就像施然说的,只要她坚持不承认,俞烟就算怀疑,认定她和施然已经在一起,也拿她没办法。
林溪言不愿意告诉俞烟,没有别的原因。
她之前和俞烟说过,她要等到施然高中毕业,再和施然升级关系。
她的话在臭然然那里成了空话也就罢了,她不想在俞烟这里也成了空话,让俞烟调侃她。
更重要的是,让俞烟知道她特意瞒着父母,和施然在外面过夜,想想就很羞人、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