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67.天台上的高岭之花(3)

坐在长石条上,古田药继续读起来三岛由纪夫的那本《金阁寺》。

“怎么?不愤怒么?只是想看我愤怒的样子,在自己应当愤怒的时候却保持冷静,那个样子的古田同学,还是犬儒啊。”

“不对啊,觉得我是那个样子的下桥,你不理解爱,所以完全不知道呀。”

“喂喂,你不是也是处男么?为什么我要被你说教。”

古田药没再说话,专心地读起来那本书。

下桥梦也觉得无聊,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阳光透过高楼大厦的缝隙洒下,天空渐渐染上了淡淡的橙色,如同一幅温暖的水彩画。白云轻盈地飘荡,犹如棉花糖般柔软而可爱,点缀在蔚蓝的天幕上。

索性,在布满灰尘的天台躺下,望着东京的2190平方公里领空面积的一隅。

“喂,你之前没读过金阁寺么?”

“读过啊,现在只是在看字。”

看字啊,莫名其妙地,下桥梦觉得古田这话说得很中听。

她很想说,我也喜欢看字,可犹豫良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时间慢慢地流逝,下桥梦逐渐一点点将意识的电波消融在那片天空里,她用无意识地口吻说。

“古田你还挺有趣的,把你作为初恋对象的话也不坏。”

“谢谢你,下桥同学,所以,请和我交往吧。”

“可是,你收了我爸爸的钱吧。”

“为什么那么说?”

“我从来没告诉别人关于我的事情,别人也不会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指定了东京大学金融系的未来的呢?”

“是你爸爸告诉我的呗。”

翻动着书页,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之前觉得很中听,现在又变得吵闹。

“所以呢,特地让我知道那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用手轻轻地拨弄着耳边的头发,下桥梦盯着自己额前的碎发。

翻书的声音很吵,可古田药的声音和态度却让他觉得没有那么吵。

真是矛盾啊,世界就和现实一样让人觉得矛盾。

“因为我喜欢下桥同学啊,之前都说过多少遍了?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心突兀地跳了一下。

应该是一直在跳着的。

心脏收缩和舒张的周期性运动所产生的血液流动。

正常情况下,成年人的心跳速率通常在60到100次/分钟之间。

可是,只有那一次的心跳,被下桥梦捕捉到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是不少钱吧,那个人的话,最擅长用金钱做事了。”

“是啊,我也算干过不少事情了,出手那么阔绰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怎么样,这就是大家族哦,日后要是入赘的话,也可以享受不用工作就可以轻松快乐的人生。”

“不对吧,应该是,进去之后被所有人瞧不起,说话要小心翼翼,平时的工作只是打扫卫生和做饭,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看老婆的脸色,家庭聚会上,还要忍受着精英阶级的冷嘲热讽,随后吃饱了就被赶去哄小孩子,这样子才比较对吧。”

“是啊,是啊,说不定会是那样子的。”

罕见地,下桥梦没有反驳古田药说的话。

“你成功了哦,古田同学,凭借着话术和技巧,让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女孩子对你产生了好感。这种事,很熟练啊,应该不是第一次做吧,尤其是那种表白的姿态,扭捏之中又带着一些熟练,应该骗过不少女孩子了才对。”

没有回答下桥的话,古田药突然用生动的口吻朗读起来手中的《金阁寺》。

“一方面,人类容易毁灭的形象浮现永生的幻想,而金阁坚固的美反而露出毁灭的可能性。”

“第166页,第三段。”

下桥梦轻声说。

“厉害呀,下桥同学。”

没有从那夸赞中获得被赞美的感觉,下桥梦觉得地面好硬,于是把脑袋移到了古田药的膝盖上面。

“继续念啊。”

“我经常在照片和教科书上见到现实中的金阁,可父亲口中虚幻的金阁却在我的内心占据上风。父亲从未提过现实中的金阁如何光芒璀璨,可他的话总让我觉得这世上再无比金阁更美之物,且‘金阁’这两个字,这音韵在我内心勾勒出的金阁是那样无与伦比。”

“第4页,第七段。”

“月亮、星星、夜空、云朵、借助高耸的巨松得以与天相接的山峦、斑驳的月影、泛着苍白的建筑,在这一切事物当中蕴含在有为子的背叛里清澈的美使我沉醉。她有资格独自一人昂首挺胸地登那雪白的石阶。那背叛和星星、月亮、巨松样,和我们这些证人一起存在于世界之中,全盘接受了这自然。她代表着我们,一步步地攀登,我无法停止这样去想,不禁激动地喘息起来。通过这次背叛,她终于也包容了我,就在此刻,她是我的。”

“第17页,第九段。”

“我们,抵抗吧。”

“这不是三岛由纪夫的话吧。”

“我们,抵抗吧。”

“这就是你的真实目的么?古田同学。”

“怎么样?听起来应该不错吧。”

“是不错啊,左派文艺家最常使用的词汇了吧,现在的霓虹,那种人早就消失干净了啊。”

“小妞,你就不要再装了吧,总是高高在上地站在岸上,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啊。”

“就算是你那样说,可是总应该更具体一点吧。”

下桥梦说着,将额头抵到了古田药的脑袋上。

两个人的眼眸以无比近的距离接触着,对视着。

“所以啊,下桥同学,我不是一直说了么?我喜欢你啊,请和我交往吧。”

“可是,那份感情,现在看起来,还有进一步考察的必要呢。”

“必要?”

“先从男佣开始吧。这么说来,我在学校的确还缺一个跑腿的呢。”

“现在又不是明治时代啊。”

“一个月给你50万円。”

“那样的话,就不得不接受了啊。”

“成交。”

而就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大小姐的嘴唇覆盖在了古田药的嘴上。

在古田药惊讶的目光中,下桥得意洋洋地笑。

“原来古田同学你,也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古田药也笑了。

“我虽然是处男,可这又不是初吻啊,吃亏的是下桥同学你吧。”

“你知道么?古田同学,那本关于大屠杀的书,我一直都还没还呢,有时间的话,一起去看吧。”

“不过,不听话的话,就杀了你哦。”

记忆慢慢地消退,古田药回到现实之中。

喂喂,这就结束了么?怎么感觉完全还有后续的样子啊。

然而,毫无疑问地,古田药回归了现实。

从记忆来判定,那时候差不多应该是秋天,应该是高一学年度下半年。

在那个时候,下桥梦还是正常的,看上去只是被自己的未来所困扰的大小姐。

不不,因为父母指定了自己必须上东大这件事,所以打算跳楼把自己摔成残废,应该也不能说是正常吧,

古田药观看完了那段回忆,差不多到了上学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