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灿林是一个资深吃瓜党。
而且，他不仅吃，还站队。
譬如这次“顾延事件”，他从头到尾都站在对立面。
第一次开火，是因为“顾老师”这个微博名。
那句经典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老师了”便是出自他之口。
第二次开火，是诸多明星为顾延站台之时。
他再次口吐芬芬：“这家伙是不是只会靠女人啊？”
“估计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体验人生了。”
“顾延这样的关系户，对天天喊着公平公正的社会简直是一种极大的嘲讽。”
第三次开火，是临近开播之际。
他嘲笑道：“我在等待顾延被流量反噬的那一刻。”
博文之下，有数百人纷纷附和。
为了能准时准点抨击到顾延，他还充值了优酷会员。
八点整，第三集、第四集上线了。
聂灿林迫不及待地点开视频……
准备迎接聂哥狂风暴雨般的吐槽吧！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聂灿林的新博文发出——这边跟顾延哥说声对不起，之前是我太活泼了些，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年少轻狂。
下面，各种评论都有——
【灿林，你被顾延劫持了？】
【灿林，你咋投敌了？说好当一辈子的反顾延党呢？】
【我也追了，真的演得很好。他被欺辱的那一场戏，看得我都想哭了。】
在第四集，前期大boss正式收顾延为义子。
“小乞丐，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那洒家赐你个名字吧？”
“恩。”
“洒家姓张，你就随洒家姓，可行？”
“都行。”
“洒家这一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不败于天下。所以，洒家叫你张不败可行？”
“义父，这是你的执念，为何取在我身上？”
“因为儿女身上，总是承载着父母的殷切期望。”
“哦，这边斗胆问义父一句，义父本家姓名是……”
“张不败，你记住，好奇心太重的人，往往不得好死。”
“孩儿明白。”
——
看到这，观众们都好奇了，这位大boss到底叫啥？
下一幕，成为大boss义子的张不败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暗杀一位被流放的大臣。
那位大臣显然知道是大boss不肯放过他，大怒道：“张传宗，你这个断子绝孙的阉人，总有一天会被千刀万剐的。”
张不败干脆利落杀了大臣后，低声呢喃：“这便是义父真名么？义父，如此说来，你到底还是辜负了父母的殷切期望啊！”
——
此时，弹幕已经乐坏了。
“怎么感觉顾老师出场后，剧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亦正亦邪，又柔又狠，顾老师的角色定位是这样的吧？”
“还有一点小逗比。嘿嘿，我家顾老师真是太可爱了。”
……
不知不觉，大家都承认“顾老师”这个称谓了。
张不败是一个性格复杂的角色。
出场之时，受尽屈辱，活得像条狗。
但他足够聪明，不仅和男女主结识，还得到了前期大boss的赏识。
其实看到这，观众们都了然了，这部剧的终极boss，大概率就是这位张不败。
凌风和纪筱云便是这边剧的男女主。
“不败尤在风云之前，看来导演对我们的顾老师还真是有恃无恐地偏爱啊！”
“也有可能是为了叫着顺口。要是叫《风云不败》，不仅听着怪怪的，还特别像《风云》的续集。”
“接下来，就是张不败的崛起史了。现在的他，开始修炼张公公的《天罡童子功》。虽说这本武学没有断宫要求，但修炼之后，性格会变得阴柔。前后性格转变之大，演起来无疑会非常困难，不知道顾延能不能驾驭好？”
“是啊，真的很期待……”
——
聂灿林的“反叛”让很多反顾党倍感愤怒。
“你小子收钱了？”
“呵呵，说好做一辈子的反顾党，结果你就坚挺了一天？”
“你竟然还去看关系户的剧，辣鸡，草泥马。”
“博主要资源吗？熊大氺多……”
聂灿林突然被各种围攻，心里很是委屈。
他只是说了实话，其它什么都没干，却遭受了这么大的恶意。
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来一句小仙女经典语录——家人们，谁懂啊……噼里啪啦……真下头。
但好像，谁都不懂此刻他的郁闷。
等等，他现在的境遇，不是和顾老师这几日的境遇很像？
明明啥都没干，却遭受了狂轰乱炸一般的谩骂和侮辱。
而且，他只是被数百人围攻。顾老师，却是被几万人、甚至更多人炮轰，其中，还有他的影子。
聂灿林内疚不已：我真下头啊！
他才这么点小阵仗就如此难受了，那这几日顾老师岂不是……难以想象啊！
他决定将这些想法分享出来，并郑重跟顾老师道个歉。
希望顾老师能走出这几日的阴霾，重新拥抱阳光。可千万别抑郁了。
多少明星因为抑郁而放弃了年轻的生命啊……想到这，聂灿林泪目了。
他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阵输出，频率越来越快，输出了十分钟后，终于将所有的情绪释放完毕，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被掏空了，隐隐有成佛之势。
这篇数百字的博文，堪称是他情感的结晶，他认真检查了一遍，然后发了出去。
……
顾延结束夜戏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他一边卸妆，一边迫切问俊生弟，“怎么样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
毅天哥道：“订不了……会所满了。”
顾延：？？？
我特么是问这个吗？
顾延脸色黑黑的，“我问的是电视剧。”
“哦哦。”刘俊生腼腆地抿了下嘴，咧嘴笑道，“相当成功。”
顾延那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而开，“真的？”
“晚上又两个热搜了。”刘俊生道，“我看了一下评论，都是夸你的。”
“是么？读两条来听听……”
“好咧！”刘俊生顺便读了一条，“寂寞请添加……不是，这特么怎么还有打H色小广告的啊！”
顾延：……
“顾老师演得真好，剧情也越来越精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念到这，刘俊生顿住了。
这下，顾延急了，“继续念啊，我们演员绝不能只听得见赞美，而听不见批评。”
刘俊生嗯了一声，继续念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设定。凭什么修炼神功，无需断宫？其实还蛮期待顾老师成为公公的样子。”
顾延：？？？
“这种评论有什么意义？狗都不看。”
“可下面有很多人附议和点赞。”
“我特么。”顾延情不自禁爆粗口，“不看了不看了，等明日数据统计吧！”
“嗯。”刘俊生声音很弱，“顾老师，要喝水吗？”
“不是，俊生，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点过于客气了？”
“你是我的老师，对你客气不是应该的，尊师重道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刘俊生道。
“你特么说人话。”
“顾老师，你火了，以后……可别忘了小弟啊！”刘俊生吐露心声，“当年我好面子，不好意思求于昆昆，所以糊了这么多年。但现在我想通了——男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当他放下面子去赚钱的时候。所以，我要成熟，我要赚钱，我不想再糊了。”
“你小子……咋不去找昆昆？”
“比起唱跳，我现在更喜欢演戏。而在演戏上，昆昆给不了我什么帮助。”刘俊生诚恳道。
顾延点头，道：“现在说我火还为时尚早……但放心吧，你我好歹结识一场，将来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个碗洗的。”
“谢谢顾老师。”刘俊生感动地脱口而出。
但冷静之后，回味着顾老师这句话，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管它呢，跟着顾老师就对了。
曾经年少轻狂放弃了昆昆这根大腿，现在幡然醒悟不会在放开顾老师的手了。
……
顾延卸完妆，换上自己的衣服和拖鞋，顿觉神清气爽。
顾长喜，出成绩了，我考得还不错哦。
你曾经对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开着自己买的皮卡车进村装逼。让村里那些老老少少都发出惊叹之声，让那些自小玩到大的玩伴们都羡慕不已。
可惜，你走得太急了，皮卡车购置工程才进行到30%就搁浅了。
这次，儿子代你装比。
不过，不开皮卡车了，开……暂时没想好。
反正逼格一定要满。
……
深夜十一点半。
传递老于还在顾延片场门口来回踱步。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所以冻得直哆嗦。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敢离开半步，就怕错过了顾老师。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不能再错了。
昨日，他还豪气地在报告书上写道：综上所述，个人以为，顾延不宜签约。
今日，公司连发三份邮件。
上面的意思嘛，就是一个字——签。
李意桐之前提过的三七分成+五年约，也不是不能考虑。
当然，这是底线，得最后时刻抛出。
此时，老于翘首以盼，苦苦等待顾老师。
终于，他看到了……
“顾老师。”老于热情洋溢地挥手。
“你是？”顾延一脸疑惑，才刚火就有粉丝来围追堵截了？
“我是老于啊！”
“什么老于？”
“传递老于啊！”
“传递那个星探？”顾延想起来了，“你看起来也不老嘛，叫你老于不太合适吧？”
“啊……是是，顾老师叫我小于就好。”身为星探，能屈能伸是基本技能。
顾延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想叫你于先生的，但你自称小于？这……臭不要脸。】
“顾老师，恭喜你，新剧取得了非常耀眼的成绩。”于凯道，“可以预见，以顾老师当下的热度，只需再稍加运作，便能前途无量。”
“哪里哪里？还在前行的路上。”顾延随口道，“那个于先生，我还有事，有什么事咱在微信里聊吧！”
【老于：老子今天给你发了十几条信息了，你何曾回过一条？】
“顾老师，给我五分钟，可以吗？”于凯直接从公文包中抽出合同，“这是一件共赢的大事。”
“嗯。”顾延目光冷淡，并没有接合同，他只是道，“发电子版给我吧，我现在没空看。”
现在顾延只想边吃夜宵边看热搜，细细感受自己的影视首秀辉煌时刻。
“好的好的。”于凯收起合同，“那个，顾老师，你之前一直提的三七分成和五年合作期限，现在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哦！顾老师，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我们传递娱乐非常有诚意哦！当下娱乐圈，应该没有哪个娱乐公司愿意给一个新人如此善意的合同了。”
看顾延对合同丝毫不感兴趣，于凯有些急了，直接把底牌丢了出来。
原本他以为，说出这两个底牌后，顾延会【目光一凝】【倒吸一口冷气】诸如此类。
然后挽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于哥，去我酒店坐坐吧，我们聊得深入一些。”
但谁料，顾延听了，面色依旧平淡！
“诚意么？”顾延嘴角轻轻扬起，“于先生，下午杜化给我打电话了。所以，就算是论诚意，你们传递还是输了。”
于凯听此，目瞪口呆。
堂堂公司老总亲自下场，这……月华是真重视这小子啊！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那就不能再怪他老于了。这个锅，得传递老总来背了。
张总啊，看看人家杜总，再看看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一个四十亿，一个两亿了吧？
顾延走过马路，一辆霸气豪华的林肯车停在那边，显然是等待已久了。
顾延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不知为何，于凯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他们传递好像也有人开这款车呢，一百多万呢，真是令人羡慕。
等等，他们传递开这辆车的是——李意桐。
而李小姐刚好就在这里拍戏。
所以……传递人不帮传递人，帮一个外来人。老于胸闷气短，直觉得整个传递都不争气，只有他这个月赚一万的小星探在默默撑起这个大家庭。
……
车上。
李意桐安静的开车。
“等多久了？”顾延问道。
“没多久。”李意桐不在意道。
实际上，等了半小时了。她和老于几乎是同时到的。
当然，身为传递娱乐的扛把子之一，她不可能认识老于这种普通员工。
所以她随口问道：“这是哪家的星探？”
“你家的。”
“啊？”李意桐一愣，“我还以为会派个高管过来呢？怪不得我没认出来。”
“桐姐，贵公司已经同意了三七分成和五年期限。”
“哦。”李意桐语气平淡。
“桐姐，这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趁热打铁吗？毕竟这个条件，我之前争取了好久。”
李意桐笑道：“师傅，你都说了是‘之前’了。要是昨日，甚至今早，这份合约呈在你面前，你都会毫不犹豫签下的。但现在，你还看得上吗？”
“桐姐真的很聪明。”
“一种水果，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时间，价格都是不一样的。”李意桐熟练地驾驶着车辆，“这个简单的道理我都懂，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