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雨晴,小荷露出尖尖角,这幅景象是极美的,但是孙悦的心情并不是很美丽。
“小姐,现在只是初夏,前段日子还下了雨,您快披上披风,小心着凉!”
明月从文娴手中接过小姐的披风,给坐在后花园凉亭赏景的小姐披上。
文娴知道自己是新来的,比不上小姐身边的丫鬟明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于是完成自己从院子里拿来小姐披风的任务,就踱步走到舞韵身边站着,显得乖巧又懂事。
从京城回来,黄柔只带了几个忠心的奴仆,孙悦身边更是只有一个从小的玩伴明月伺候。
黄孟玉看见两人身边缺少人照顾,除了特意安排的贴身婢女之外,还拨了好几拨仆婢过来任其选择。
文娴和舞韵就是特意安排给孙悦的贴身婢女,连两人的身契也一并送了过来。
据送人来的大管家黄生说,文娴是给孙悦以后读书用的侍读,舞韵可以给孙悦做一些体力活。
孙悦也不知道自己这里能有什么体力活给舞韵做,但是母亲好像知道些什么,替孙悦收下了这两个丫鬟,郑重地谢过了外叔祖,孙悦也就由着这两个丫鬟在身边伺候了。
来黄家半个月了,母亲来了黄家之后跟以前在京城也没什么两样,还是一天到晚见不到人,也不允许自己去打扰。
孙悦又不懂黄家的规矩,不敢到处乱走,只能在定胜院玩耍,在无聊到数清楚了定胜院的石子路有多少鹅卵石后,终于来了文娴和舞韵两个新人,也给孙悦带来了好消息。
文娴看见小姐每天闲得发慌,就提议去后花园走走,孙悦怦然心动,后花园还是可以去的吧,文娴是黄家的丫鬟,肯定也是懂规矩的。
于是孙悦请示母亲后,又有了去后花园的休闲好途径,逃脱了接下来数树叶的无聊命运。
不过再好的风景,天天看也是会腻的...
披上披风的孙悦在凉亭里发了会呆,无趣地打道回自己住的定胜院。
走近冰心堂,堂门外传来一些声音,像是在为饮食上的事争执。
孙悦看了看日头,是到了午饭的时候了。
丫鬟们争执,孙悦不愿多管闲事,抬脚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紧接着,又听见堂门外似乎是争吵的一方走了,另一方就肆无忌惮地说道:
“切,不过就是京城孙家赶出门的扫把星,她以为她是谁!”
“嘘,轻声些,詹妈妈,这话可不敢乱说!”
“有什么怕的!她们都在院里吃自己的饭哩!”
“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是被休回来的?”
“诶诶,真的吗,快说说咋回事!”
......
孙悦心头一震,这里有几个姓孙的?这说的不就是我们吗?
孙悦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扫把星,什么休回来的,被叔父赶出来的时候,孙悦都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孙悦提步就往说话的方向走去。
明月也是气得不轻,捞着袖子跟在小姐后面,准备大干一场!
虽然没打过架,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文娴跟舞韵对视一眼,文娴悄然离开队伍,赶紧去禀告夫人,舞韵则是紧跟在小姐后面,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孙悦来到地方,一眼就看见了那天在软轿边一脸优越的老妈子。
孙悦愤怒地大声喝道: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狗屁话?”
一个大小姐能说出“狗屁”两个字,也是被气得糊涂了。
说闲话的众人见到突然有人出现大喝,也是被吓了一跳,心里都有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詹妈妈见到是那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心里松了口气,大着胆子说道:
“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们只不过是来送饭的,在这里商讨送饭的事,哪里说了什么其他的话!”
这么多人在这里听见的,这老妈子居然还敢狡辩!是欺负我年纪小,拿她没办法吗?!
孙悦听到这老妈子狡辩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孙悦又没有吵架的经验,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脸憋得通红,指着詹妈妈的手气得微微发抖。
见此情形,孙悦侧边闪出来一人,给了詹妈妈一个大嘴巴子。
“啪!”
这一个嘴巴子之生猛,把詹妈妈都打得踉跄了!
大家定睛一看,打人的是孙悦身边的丫鬟舞韵!
“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听见的,小姐还会冤了你不成?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跟小姐顶嘴?”
舞韵成了孙悦的嘴替,出来怒斥詹妈妈。
詹妈妈从来没见过舞韵,以为是孙悦带来的年轻仆婢。
被一个年轻婢子打了脸,詹妈妈脸上火辣辣的,里子面子都没了,恨不得马上撕了这个小蹄子!
詹妈妈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是哪里来的贱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打我!我今天非要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这个小贱种!!”
詹妈妈捞着袖子,伸出手去抓舞韵的胸襟,准备先来他个大耳瓜子!
舞韵见状,出手急速,左手排开詹妈妈的手爪,右手朝着詹妈妈的侧边用力一推,詹妈妈向后划出几步,“咚”地一声重重倒地。
见了鬼了,这小贱种力气还挺大!
詹妈妈不信邪,准备站起来再战他个二百回合!
舞韵见詹妈妈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动手,准备动真格的了。
一个踏步上前,制住詹妈妈的手臂反向捏紧,脚踩背上,詹妈妈脸贴在地上,疼得直叫娘!
这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在场的人都给镇住了!
大家看舞韵年纪轻轻,小胳膊小腿的,没想到这么厉害,一下就制服了詹妈妈。
呜呼!
这是什么功夫,黄爷爷送人过来的时候只说舞韵能做一些体力活,这是体力活吗?这样的身手明显就是练家子啊!孙悦也被舞韵的这一手给震住了。
詹妈妈见敌不过舞韵,眼珠一转,马上心生一计,大声对着周围的仆妇凶狠地说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她一个人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刚刚说的话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哎呀,救命啊!有刁仆欺负人啦!”
周围的仆妇本来被舞韵的拳脚功夫给镇住了,但听见詹妈妈这么一说,又觉得詹妈妈说得有道理。
而且刚刚的事大家都有份,都不想遭受惩罚,于是就准备一拥而上,制服舞韵,先把脏水泼出去再说!
这时,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声音暴喝而来: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给我退下!”
众人一看,说话的人是黄家大管家黄生,周围的仆妇顿时失了心气,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詹妈妈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本来还在震惊舞韵拳脚功夫的孙悦,跟着众人的视线回头一看,就看见大管家黄生后面跟着的母亲,顿时委屈涌上心头,眼眶微红,鼻头酸酸地叫了一声:
“母亲...”
机灵的明月看见夫人来了,马上对着夫人一行人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当然,省去了小姐说的那句不成体统的“狗屁”话。
黄柔听完了明月的解释,故作难过地对着大管家黄生说道:
“黄叔,看来黄家并不欢迎我这个外来客啊......”
黄生听完黄柔的话,连忙摆摆手,低声下气地说道:
“小姐,她们不过是一些乱嚼舌根的下人,怎么能做黄家的主呢,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啊!老爷可是把您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黄生能做到黄家大管家这个职位,并不是只因为有从小跟着老爷的情分,黄生不仅在商场上有真本事,对于老爷的意思也是揣摩得最到位的。
当初太夫人离世,大房一行人回家奔丧,大少爷恰好因为意外去世,二少爷又不懂事,老爷刚丧子又丧母,心神憔悴,幸而有大小姐黄柔善解人意,不仅哄得老爷舒心,还帮忙把后院料理得妥妥当当。
在老爷眼里,可是把大小姐黄柔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看看老爷把舞字辈的两个婢女都指给了大小姐黄柔和悦姐儿就知道了。
大小姐叫自己一声黄叔,那是客气,自己要是真的蹬鼻子上脸,明天老爷就能把大管家换成那个京城来的黄忠!
黄生狠狠地瞪了詹妈妈一眼,都是这群没有眼力见的惹出这摊子糟心事!
“既然不是叔父的意思,那我可要提醒黄叔一声了。”
“内宅没有个管事的主母,这些仆妇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今天敢驳我的面子,明天就敢打叔父的脸!”
黄柔用温柔地语气,笑呵呵地看着詹妈妈一行人说道。
詹妈妈看见黄柔脸上的笑容,有点寒颤,想要反驳,但是被舞韵用手一按,一吃痛,闷哼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他的仆妇听见这话,赶紧跪下认错求饶,这种罪名她们可担当不起。
黄生听见小姐这话,知道这件事不给个交代是没有办法过去了,赶紧回道:
“小姐说的是,内宅的这些人是该管管了!”
“来人!把詹妈妈拖下去打二十大棍,其他说闲话的人每人十棍,就在这里打!”
“把内宅所有的仆妇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看!好好长点记性!不要失了自己奴婢的本分!”
大管家一发话,大管家带来的小厮们马上上前制住了詹妈妈一干人等,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破抹布塞上嘴巴,还有小厮前去叫人。
黄柔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微笑着对着黄生说道:
“谢过黄叔了,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叔父的。”
“悦儿,随我回院吃饭吧!”
黄生微笑着恭送黄柔一行人,然后亲自守在这里,看着詹妈妈一行人惩罚完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