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车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凌枫本能的想要追上去，可身边的顾冬萍脚下一软竟然，昏死过去。他不能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在路边，无奈地看了看远方，最后只能先掏出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打通了局里的电话，要求支援。
“赶紧去一趟交警队，调取沿路监控，务必找到他们的行车路径，在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布置警戒，查找可疑车辆和人员。有人质被劫持，通知特警队，请他们做好准备，协助我们行动。联系电信部门，让他们赶紧定位手机。”
他又向局长办公室，交通队等不同部门分别拨打了电话，将这个突发情况从上至下告知了一遍，以最快速度部署了各方面的工作，之后才如释重负般地放下了手机。
文峤一直站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他讲电话：“她不会有事的。”
凌枫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嘲讽道：“你倒是很有自信啊，他手里有毒品，要是像对待杨希敏那样对她要怎么办？”
“我觉得那只注射器里的东西并不是他所说的芬太尼。”
凌枫一怔：“你确定？”
“有六七成把握吧。如果他自信不会被查出什么破绽，协助我们完成调查就行了，为什么要在去警局之前随身携带违禁物品？如果他刚才一直是在演戏，目的是找机会逃走，他有更容易下手的挟持目标，为什么非要舍易求难？”
为什么？凌枫用眼神问他。
“看样子，他原本是想配合我们完成这次调查的，可能是因为他有自信可以摆脱嫌疑。可下楼之后，发现情况有变，于是迅速做出了调整。原本那个女人并没有想到可以跟着一起去，是受到了提醒，她才提出了那样的要求。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抢先一步上车，挟持车上的人。”
凌枫急道：“照你这么说，她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其实刚说完那段话，文峤便在心中暗叫不妙，他刚才光顾着分析一个人能够随身掏出一只管控极严的违禁药品的概率，没想到推理到最后，发现自己恐怕才是错误的源头。
他一开始就防备着这种情况，他担心这个地方住着的正是他最不愿意碰到的那种对手，为了避免毫无战斗能力的人员在可能出现的相持过程中成为不必要的搅局者，特意让她置身事外。没想到这个隐藏的雷还是爆了，而且爆在最不合适的时机。
他原本应该是最了解那些手段的人，他不该放松警惕，一秒都不应该。他懊悔的闭着眼睛想道。
是我的错，而且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树林里让她吃下被加了药的糖也是自己的责任。
文峤重新睁开眼睛，眸子里闪现出坚毅的光芒：“我会找到她的。”
他从凌枫那里要来他的车钥匙。临走前，又对凌枫说道：“你还是先安顿好这个女人，她应该还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刚才我们在她家里的时候，她曾经说过，顾小明离世前的那段时间，嫌疑犯一直都陪在他们身边，这和那个绑架犯的行程有冲突，你再好好问一问，说不定能挖出关键线索。”
……
“他们没有追上来。”柳梦微看了一眼后视镜，故作镇定地说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你是不是当我傻？他们虽然没有追上来，但肯定已经封锁了所有通道，全城追捕了我了，你有这个本事把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吗？”
看来他是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了，柳梦微只好沉下心来和他继续周旋：“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没有方向的往前开吧。”
背后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手机上捣鼓着什么东西，然后说道：“往玉泉山的方向开！”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真的会给你注射点什么东西的。”
柳梦微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那里面的真的是芬太尼吗？”
“你也不信？你们一个个地怎么都这么自信？”
“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还不想让我死。”
她能感觉到那人有了片刻的停顿，最后他竟然释然的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那里面确实不是芬太尼，而是戊巴比妥纳。远不及芬太尼危险，却比它更有用。”
“麻醉剂？”
“是的，所以，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花招，我就让你直接去睡觉！”
柳梦微按照指示将车先开到了一处偏僻角落，那人夺过了车钥匙，将她锁在车内，自己则走到前方的一片树荫底下，那里停着三辆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车，这些车上落满了灰尘和落叶，应该已经在这里停了很久。
那人蹲在一辆黑色的长城SUV前摆弄了一番，不到一分钟，竟然成功地打开了车门，随即又走回来将柳梦微从车里拉出来。
被推进这辆又脏又破的车里，柳梦微嫌弃又可惜地哀叫道：“这些路边的僵尸车还有能开的啊，我还以为全部是废品呢！哎，我说，这样上路会有危险的吧，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车毁人亡啊！”
“闭嘴！好好开车！”
“可就算你换了车，他们也会查人啊，我们还是出不了城！”柳梦微假装为他着想。
他冷哼一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不是一栋房子或一所花园，而是一座城市，他们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把一个城市围起来，只要出了城，利用好这段真空期，他们想要再追寻踪迹就难了。”
柳梦微心中一沉，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比原先预想的还要更糟糕，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而是个经验老道的专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天在别墅里，是你趁乱杀了林如鹤，对吧？你为什么要杀他？”
男人没有说话，应该是一种默认。
“你又为什么要绑架杨希敏？”
“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他有些不耐烦。
“旅途漫长，难道我们两个就一直这样一句话不说？说说吧，你应该从来没有机会和别人说过这些事吧？不会觉得沉闷无聊吗？像小丑一样需要总是戴着面具，或者像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每天做着重复而精准的工作，不会厌烦和疲倦吗？”
柳梦微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你们就好像是同一个工厂出品的不同批次产品，甚至还都在手上打上了编号。”
此话一出，她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气，身后的男人像能瞬间移动的鬼魂一般贴到她耳边。“你说什么编号？”
车身突然出现了一个猛烈的大偏移，好在他们已经行驶到郊外路段，没产生什么碰撞。
柳梦微稳了稳心神，有意无意的朝他戴着手表的那只手腕看去：“打个比方而已嘛。你是人，又不是真的商品，谁会在手上打一个‘062731’这样的编号，听起来也太蠢了吧。”
橡胶轮胎在石子路上激烈的摩擦，扬起一阵灰雾。因为这辆车的设备零件老旧，用了更长的距离才好不容易停下来。要不是安全带还能正常工作，柳梦微可能已经一头撞在方向盘上。
后座的男人不顾危险，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掐住了柳梦微的脖子，在她身后露出獠牙：“说！你在哪里见过这串编号？”
“我就是随口一编……”
“不可能！你一定知道什么！快说！”手上的力气又紧了几分，柳梦微痛苦地憋红了脸。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要不然……要不然你给我点提示？”柳梦微求饶的拍着他的手：“或许是我真的在哪里见过，潜意识里记住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男人终于放了手。“左手腕骨往上一寸，桡骨垂直方向从内向外，以电子数字字体编写6位数字。你好好想一想，在哪个人手上的相同部位看见过这种格式的6位数字？”
柳梦微艰难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身份代码。”
“为什么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身份代码纹在手上呢？那样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当然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白痴，因为那不是纹身，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画上去，不必要的时候就用有机溶液洗掉。”
“必要的时候……是指什么时候？”见他似乎不愿意回答，柳梦微继续猜测道：“那天你在别墅里暗杀林如鹤的时候吗？你的身份代码是多少？”
“你的问题太多了！”
“092731？”
这回轮到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真的不觉得你知道这么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吗？”
柳梦微叹了口气：“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不过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是安全的。那还不如趁我的保护期还没有过，多收集点情报，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反败为胜呢？”
他严肃冷峻的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玩味的表情。“你真是我遇到过情绪最稳定的人质了，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都要让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性了。”
柳梦微十分勉强的笑了笑：“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