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凌枫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不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他就像躲在暗处的一个幽灵,冷不防地下手,你怎么能防得住?”
“正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所以才要主动出击,引蛇出洞。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不适合你们来做,只有我的身份正合适。”柳梦微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多了几分俏皮的可爱。
“不行,总之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凌枫不客气地打断她。
“你打算怎么做?”从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下子镇住了嘈杂的会议室,文峤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冰冷。
柳梦微平静地看着他,说出了早有准备的话:“诱出姑获鸟并不需要伤害雏鸟,使其惊叫,只需要掠走雏鸟,到时候无论多么沉得住气的,父母都会惊慌失措。”
“来这里之前我去了医院,看望了林雪柔,她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脑部CT显示她的大脑出现了一些损伤或病变,再加上误服用了含有扑尔敏的药物,这才导致她突发癫痫。直到今天早上,她依旧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如果只是癫痫发作,决计不会有这样严重和异常的情况。”
“所以说不管是为了这起案子,还是为了林雪柔自身的健康,我都建议将她送到专门的康复医院进行专业的治疗,她现在已经不适合生活在当下这种环境中了。”
“我们学校和一家顶级医疗研究院有合作,我可以推荐她到那里去接受治疗。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变相保护。同时,在我们的凶手姑获鸟看来,却是一种挑衅。我们藏匿了他的女儿,让他们不得相见。”
柳梦微这样一解释,顿时没有了反对和议论的声音。
“听起来确实是个好主意,就算没有办法引出姑获鸟,对那小姑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周震赞同道。
柳梦微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展示给凌枫看:“这是林雪柔母亲的授权委托书,下午研究所就会派车将林雪柔接到他们那里去。”
“原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凌枫接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份医学研究合作协议。
柳梦微耸耸肩:“是的。但如果做一件事就能有两份收获,又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她淡然的微笑,凌枫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露出破绽,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的小鸟。”柳梦微自信地说道。
……
黑暗地透不进一丝光亮的房间里“倏”地响起一阵轻微的震动,巴掌大小的屏幕上亮起幽暗的蓝光,像寂静的坟墓里突然烧起来的鬼火。
柳梦微的睡眠很轻,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能好好睡一觉是什么时候了。她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那串没有意义的长长数字,按下了接通键。
“你好啊,梅芙。”听筒里传来一个妖冶的女声。
柳梦微似乎并不吃惊:“爱丽丝。”
“我很高兴,你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声音。”电话那头咯咯笑起来。
“你们每个人的声音都印在我的脑袋里,我怎么可能会忘。”柳梦微早已睡意全无,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呀,没想到你是如此长情,我还以为你逃回中国就是想把我们忘记呢。”
柳梦微冷笑道:“可还不是这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们无所不在。所以,你在哪里都一样,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那你有何贵干?”
电话那头的女声瞬间冷淡下来,阴测测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老师太想念你了,担心你这只小鸟飞得太高怕你摔下来跌死,飞得太远迷了路饿死,叫我们来问句好。”
“当然了,还要感谢你,给我们送的那件礼物。看来,不论在什么地方,老师、警察这些身份在行走江湖的时候还真是有诸多便利啊。轻松、体面、受人尊敬,他果然还是要把最好的留给你!而我们呢,却必须在外围给你们打点好一切,日夜颠倒,随时待命,四处奔波。怎么样,柳大教授,这一年来下凡体验生活体验地如何啊?”
提到那个人,柳梦微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你想怎么样?再把我抓回去吗?”
这时,电话那头的女人恢复了轻松的笑意:“你看你,听到老师的名字,也不必这么激动吧?你想他了?真可惜,老师并不在这里,你见不到他。所以,你的命运现在掌握在我手里。”
“就凭你?”
柳梦微轻蔑的声音传到女人耳中,右手紧攥,骨节突出,手里的六角星吊坠几乎要嵌进自己的掌心,她咬牙切齿道:“你觉得我办不到?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就站在你身后盯着你,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把你从悬崖边上推下去,把刀刺进你的心脏,把毒药投入你的杯子。只要我想,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哦?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柳梦微挑衅道:“是不是有人不让你杀我?而你又不得不听他的话?”她也曾想过,就如爱丽丝说的那样死去,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抛给活着的人去烦恼,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女人又笑起来,可这笑意里夹杂着恶毒的诅咒:“是啊,你知道的,你可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他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地爱惜你,呵护你,可真是叫人嫉妒啊!”
“所以我离开了,把他留给你。”柳梦微像在安抚一头喜怒无常的野兽:“我知道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没有人比你更爱他,我从来都无意和你争抢什么。”
“可是你的存在就是一种争抢!”她癫狂地尖叫起来:“离开了又怎样,他不还是要把你找回去?要让他放弃你,除非……”
“除非我死了。”柳梦微毫不避讳地帮她将这句话补充完整:“可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认真看你一眼。”
柳梦微冷漠地挂掉了电话。
她打开了窗子,清冷的夜风涌了进来,寒意令人清醒而舒畅。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已无法再入睡,只能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一番,可此时才不过凌晨四点。
他们这种人最懂如何在人的最脆弱处下刀子,这个电话打的不早不晚,如果在凌晨两点左右打来,那么一般人都会觉得至少还有4、5个小时可以好好睡一睡。但现在这个时间,尤其对于一个睡眠不那么好的人来说,匆匆忙忙睡两三个小时之后再挣扎醒来反而可能会更加疲惫。对任何人来说,睡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礼物和良药,它是暗夜里最坚定和忠臣的心灵守护者。
时间尚早,可她已经有了要做的事,她要去看一看林雪柔。
在她的提议下,林雪柔被送去了一家位于市郊的医学研究院。可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对这家研究院一无所知。
研究院确实和她所在的医学院有合作,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可这并不是她送林雪柔去那里的原因。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所有事变得顺理成章的一个局——先喂你吃一颗毒药,再告诉你唯一能帮助你解毒的人就是给你下毒的人,那么,为了生存,除了那里还有何处可去?
是作为傀儡苟且偷生,还是顺其自然任其死去,他们将这个选择权交到了柳梦微手里,她百般为难,可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可即使已经做出了选择,仍然无法心安。他们就是要如此这般折磨她。
为他人做抉择就是这点不好,无论如何都有不当之处,都有可能受人苛责。若那两个选项是为她自己而择,便没有那么多纠结之处,她是万般不可能再去做那空荡荡、死沉沉的木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