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不想去打猎？听说，可以见到世界上最小的鹿。”
一夜过去，也不知亚当从哪儿听说，岛上警查们正在招募人手，展开猎鹿行动。
连岛上游客都知道这一消息了，可见警察署宣传工作做得有多好。
亚瑟还真有些好奇。
昨天下午的新闻中，也不知是哪种鹿被指是疾病感染源。
同时，世界上最小的鹿，亚瑟也的确想要见识一下。
在他印象中，鹿嘛，都是和人差不多高，甚至更高，头上长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犄角。
这种世界上最小的鹿，到底有多小？它们的犄角又是怎样的？是如何会被所谓实验室首席研究员怀疑和神秘疾病有关？
这些问题，让亚瑟心头像蚂蚁拍过一样，不去挠一挠，实在是心痒难耐。
“好啊，打猎去……我们没有猎枪，怎么打猎？”
亚瑟毫不关心自己会不会开枪。
生活在美国，家庭条件也不贫困，高中的时候，亚当还是有带着他到射击俱乐部玩过几次的。
顶多就是手生了，要适应一下手感和后坐力。
静下心来瞄准射击，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只要报名，警察署会提供给猎人枪支弹药。”
亚当回答的也毫不在意。
只能说不愧是西方资本国家，这些公职人员心还真是大，也不怕随意给出枪支，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危险。
“不过需要报名者本国持枪证……我记得你成年那年，就去拿到驾驶证和持枪证吧？”
亚瑟点点头，确实大学三年级那年，他21岁，达到美国法定成年，迫不及待就将未来可能需要的证件给一次性办齐了。
猎鹿行动声势浩大。
出动二十多名警力，几乎是全岛警查一起齐齐上阵。
还有十几位本地猎人，以中年男性居多，只有一两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猎人。
最多的还是游客，听到消息义务报名的游客竟然比本地人还多，细细数下来，足有四十八人。
当然，人群中除了两位女警之外，再无其他女性。
从配发枪支的警员那儿拿到猎枪。
亚瑟来到警察署的靶场，想要试一试手感。
戴上防护眼镜和降噪耳机，举枪瞄准靶心，扣动扳机。
随着‘Boom’的一声，子弹飞出枪膛，强劲后坐力自枪托传递到抵住枪托的右肩上。
亚瑟不由得发出闷哼。
果然是太久没有摸枪，再加上猎枪本身就是后坐力巨大的步枪，亚瑟差点把持不住。
不过子弹并没有脱靶，而且成绩不错，五十米靶子上9环出现了一个硕大弹孔。
继续开了几枪熟悉手感，亚瑟才意犹未尽的摘下眼镜和耳机。
靶纸8、9环和红心都已经稀碎。
满意的点点头，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意外发现自己成绩竟然是游客中最好的一批。
大多数人成绩都在6、7环徘徊。
这种准头，乘着鹿群休息或许还能命中，一旦枪声响起，鹿群受惊四散而逃，估计连描边枪法都做不到。
差不多过去半小时，带队警员前来通知，大家应该出发了。
这次猎鹿，这一队九十人需要深入岛上丛林，狩猎一种叫做普度鹿的物种。
据岛上科学家估计，在莫雷阿岛上，一共生活着三百多只普度鹿，每一只都可能是未知疾病携带个体。
所以，只要寻找到普度鹿踪迹，无论有病没病，都要射杀。
“莫雷阿岛上丛林都是热带雨林，不仅地形复杂，而且生活着很多毒虫、毒蛇，大家都不要掉队！”
队长大声呼喊着，然后一声令下，宣布进林。
亚瑟环顾四周，警员、猎人那群人，和游客这群人显得截然不同。
警员与猎人表情严肃，即使不那么严肃的，也至少不会露出轻松愉快。
而基本上所有游客都是欢快又惬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将队长的话听在耳中。
反正亚瑟自己是警惕起来了。
他虽然没有来过热带雨林，但心中深知，雨林的危险绝不仅仅只是地形复杂，有很多毒虫、毒蛇。
这里气候湿润，雨林中水分丰沛，有的时候一脚下去，也不知会踩到实地还是沼泽。
这儿的捕猎者们尤其狡猾，例如沼泽中的鳄鱼，伪装成半截枯木，就等着猎物受骗上当，靠近之后全无防备下发动突袭。
亚瑟拉了拉亚当衣襟，伸手指了指一名老猎人。
言外之意对方看上去经验丰富，最好紧紧跟着。
一向相信儿子判断的亚当，经过亚瑟提醒，也意识到现在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地方。
便也在心中提高警惕。
走了不知道有多远，亚瑟只感觉到十分闷热。
盛夏的雨林中，虽然没有桑拿房那种雾气蒸腾，但丛林中的水蒸气一样让人不好受。
在温度达到35℃，湿度达到35%的环境下，人类半小时就会感觉到缺水。
一小时就会开始脱水，五到六小时就会因严重脱水而休克。
若不及时得到救治，再过半小时到一小时，就会迅速死亡。
虽然莫雷阿岛雨林还没有达到这种地下矿井才会出现的极端环境，但也足矣让人产生不适。
“噤声，前面有一小群普度鹿，我看到了。”
有一名警员压低声音。
亚瑟往前轻轻快走几步，扒开遮挡视线的灌木，看到几只游荡在一小片水边空地上的小生灵。
是小生灵，因为它们在鹿这个物种中来说，真的实在是太小了。
目测最大的一只普度鹿，身长也不过和成年人肩宽相当。
没有鹿角，脑袋上两个大耳朵，配上那一对滚圆的大眼睛，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没发现明显生病个体，难道要都……”
有警员在队长耳边小声汇报，接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队长毫不犹豫点头：“都杀了，博士在出发前就再三交代，只要看到的普度鹿，都杀了。”
队长这话既是回答，又是命令。
看到目标的十几个人全部举起枪，亚瑟也不例外。
只是将手搭在扳机上，脑海中却是天人交战。
普度鹿那么小的一只，而且整个岛上大片雨林不过才三百多只，应该是极其珍贵、稀有的动物吧？
如此可爱的小生灵，就在这名人类博士一句话之下，就要遭到物种灭绝，实在是让亚瑟于心不忍。
他仔细回忆上辈子的记忆，并没有关于鹿类传播致死率极高疾病的印象。
比较出名的大约也就是朊病毒，一种可以让病鹿变成丧尸鹿的恐怖病毒，但鹿类朊病毒并不会传染给人类。
因此亚瑟相信，普度鹿有99%的可能性，大抵是无辜的。
当枪声响起，第一只普度鹿倒在血泊中，鹿群惊慌失措时，亚瑟终于还是放下手中的枪。
但他却对一只只倒地的小生灵毫无办法。
此时的他，自此世出生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面对生命逝去时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