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还停留在仿佛上世纪的小镇。
亚瑟不知是该感叹这的破败，还是该感叹美国工业化进程之迅速。
下飞机后，亚瑟就从县治城市租车，沿着羊肠小路耗费三四个小时，来到此行目的地。
这些如同时间定格的小镇，再美国不知道还有多少，称其贫困镇也一点不为过。
都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遗留问题。
19世纪欧美日资产改革，促进了经济发展，小镇年轻人涌入大城市，参与建设、工业。
到20世纪时，这些国家发展趋于饱和，经济陷入康波周期中的衰退，迎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失业潮。
小镇年轻人也已长大，失去在大城市赖以生存的工作，只能带着妻儿重新回到小镇，此后世代居于此。
国家在发展，世界在进步，小镇失去了年轻人，却在原地踏步。
因此被时代遗留下来。
街道上可以看到嬉闹的小孩，似乎无忧无虑。
大白天，几个酒吧依旧十分热闹，大人们大多数无所事事。
街头偶尔还能看到瘾君子们的身影。
亚瑟确定目标，开始跟踪其中之一。
这瘾君子摇摇晃晃，来到一条肮脏陋巷，和人完成交易，还不等对方离开，就将针头扎进胳膊，开始舒服呻吟。
看了几眼，心中毫无波动，转而开始跟踪那名毒贩。
对方先是回到酒吧喝酒聊天。
过去十几分钟，似乎想起什么，离开酒吧，一路鬼祟前行，敲响一户居民家后门。
这栋房子亚瑟还有印象，其坐落在距离药店不远，亚瑟之前特意观察过。
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钻出个中年妇女。
这女人亚瑟同样有些印象，是在药店工作的店员。
只见她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毒贩，又伸出手：“你要的东西，200美元。”
毒贩接过小包，却不大愿意付钱。
“怎么又涨价了？上周不还是卖我180美元？现在生意难做……”
“少糊弄我，之前医生给那么多人开西酮止痛滴剂，镇子上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方设法，想要搞到这个药。”
“搞不到药后，瘾君子也多了不少，你都快赚爆了吧？”
毒一番据理力争，毒贩这才不情不愿的付钱。
亚瑟默默离开。
继续在小镇闲逛小半天，这才驱车离开。
之后大约一周，他都再全美各处飞，又去到好几个被斯普赛制药荼毒的小镇，还有不同城市的医院观察记录。
取证完毕，回到纽约。
亚瑟大致可以做出总结。
随着斯普赛制药效益越来越好，西酮止痛滴剂开始泛滥。
美国许多小镇街头出现药物成瘾的中青年。
这些中青年的出现，对斯普赛制药来说是一种利好消息。
他们会千方百计让医生给自己开西酮止痛滴剂，甚至绕开保险漏洞，让健康保险为自己购买西酮买单。
这成了让西酮卖得越来越好的循环，但成瘾者越陷越深。
斯普赛制药牺牲了民众健康，成就公司自身。
又因为西酮作为阿片类止痛药，保险规定一般病人用药，是不会得到医疗赔偿的。
很多医生因为此拒绝这些成瘾中青年骗保要求。
于是，用偷、用抢……总之成瘾者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买药。
部分有良知、发现不对的医生，不愿意再开药给他们。
如此一来，这些成瘾者只能西毒，从那些街头毒贩手中购买廉价、危害性更大的独品。
至此，斯普赛制药从隐性罪犯彻底转变为刽子手，还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亚瑟摇摇头，无奈叹气。
“华尔街和瘾君子，竟然只隔着一个贪婪的制药公司。”
“还真的是讽刺！”
在这一场贩卖合法独品的金钱狂欢中，股东、销售主管、医生、研究员、券商分析师、基金管理者、股市参与者……每一个人都有罪。
贪婪，让人致死而毫无怜悯的贪婪，生啖其血肉的贪婪，七宗罪亲临也望而却步的贪婪。
一条条鲜血淋漓的文字，一张张白骨皑皑的照片。
亚瑟收集所有，已经足够做一次专题新闻。
之后再让现场记者和摄影师到那些贫困小镇实地取景，势必要点燃美国看似安静祥和的社会，用舆论炸开这四海升平的虚假。
随后，亚瑟赶赴哥伦比亚广播大厦，找到本杰明，开始商议专题新闻报道。
与此同时，在曼哈顿另一个角落。
一周前，汤姆·史密斯与亚瑟见面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抛售手中管理基金买入的制药股。
他揣揣不安好几天。
终于做出一个大胆决定，他要做空整支斯普赛制药两千三百万的股本。
所谓做空股票，即高价时借股卖出，赌的就是股票暴跌，跌到极点时，再买入还股。
其中利润几十上百倍有之，前提是务必要有毒辣眼光，否则那真的连内裤都亏的一点不剩。
在如今美股被誉为经济学奇迹的现在，想要在美股二级交易市场玩儿做空这一套，大概只会被人取笑。
为什么美股会被誉为经济学奇迹？
因为自大萧条以来，美股市场看涨不看跌，即使少数下滑的股票，也根本跌不到哪儿去，就会再次升天。
金融大环境如此，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敢在美股中做空一支股票了。
上一次做空暴富的，还是在大萧条之前，有人预测到大萧条这一形式，由此造就出不少富豪。
汤姆手中管理着十几支基金，总现金流加起来超过十亿美元，想要做空斯普赛制药理论上完全可行。
这又不是一家几百上千亿的资本巨鳄，小小发展不过一年的制药公司而已。
换做强生、辉瑞，汤姆还真不敢这么玩儿。
做出这个决定，汤姆便操盘开始做空斯普赛制药。
做空实际上还是一种抛售的动作，一旦有人抛售一支股票，势必会导致股价下跌。
斯普赛制药从开盘172.9美元，收盘时下跌到169.3美元。
第二天，汤姆依然继续做空，斯普赛制药价格再次下跌，收盘只剩下164.2美元。
这时斯普赛制药公关部门发现这一不寻常的下跌，紧急向华尔街公布一月上半月的报表。
仅半个月就达到了十二月整月的业绩。
华尔街如同被打了一针鸡血，再次狂热起来。
斯普赛制药股价也从开盘163.1美元火速上涨，收盘时回到168.4美元。
汤姆不为所动，做空就一直没停下，至此他已完成对斯普赛制药超过二分之一股本的做空。
狂热持续，做空依旧，如此又过去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