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提起陈凝,临栩月没再冷脸,只是问,“说什么了?”
“没说几句,就是她问,我们昨晚是不是在一起。”姜宁妤舀着酸奶,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什么情况,不敢乱说,就跟她说确实在球场碰到你了,但就是碰巧遇到。”
顿了一下,她又忍不住埋怨,“总之,她要是之后问你,你把我省去了就行。我知道你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你要是说了实话,就显得我心虚了……可我也不是心虚,陈凝当时说昨晚跟你同事朋友一起都没请动你,我要是说‘是’,那她岂不是要膈应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怪,像传说中的茶言茶语。
但临栩月应该没听出来,淡淡道,“别瞎操心了,我称得上朋友的就陆离一个。”
“那我呢?”姜宁妤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好在脑子动得快,找补道,“……算曾经的朋友吗?”
临栩月沉默了。
许久没听到回答,她不由地偏头望向他。他微微低着头,下巴与颈项清瘦好看,睫毛很密,但即便是这个低眉思索的姿态,亦叫人畏而不前。
骇异的寂静充斥着周遭,她忍不住质疑,“不至于我给你做几个媒,你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都推翻了吧。”
临栩月却瞥了她一眼,“喝你的酸奶吧。”
“……我吃的是水果!”
他避而不答,姜宁妤也不想碰壁。她低头吃着水果捞,余光瞥见他在看手机,心里逐渐泛起了嘀咕。
刚认识他的时候,是真觉得他性格好。长得帅,脾气好,说话又幽默,光这三个优点加起来,就足以让人想跟他交朋友。后来发现他的界限感很强烈,只是藏得深。
但一开始,还是他主动惹起的缘分……
那是她刚去美国的第三个月。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姜宁妤第一次意识到,辛苦钻研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她拥有极高的音乐天赋。在陆惜君作为“光荣校友”挂在荣誉走廊里的前提下,专业老师对她格外的看重。接踵而来的是压力,她每天就是练琴、练琴再练琴,然后跟着导师去乐团见世面。很多学长学姐都羡慕她,但她却是咬牙坚持着。
就是在那个时候,临栩月发来问候,说他也准备来美国了,想问问这边怎么样。
看到他的消息,姜宁妤恍惚了好一阵子,才想起那片随风摇曳的银杏树,那个霁月清风的男生。然后他们重新联系上了。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聊天,礼貌客气,后来聊得多了,她也会抱怨这里的校园生活,紧凑得令人喘不过气。
临栩月去了哥大。很凑巧的是,离林肯中心不远,距她学校也就几公里的路程。更凑巧的是,陆离也去了。
赴“老同学兼网友会晤”之约的那天,正值酷暑。傍晚炎热喧嚣,视野从布鲁克林大桥的那端望过去,无数繁华的建筑物拔地而起,遥远壮丽的光堆砌织就,那是象征着财富与浪漫的奢靡盛宴。
姜宁妤走进那家广东人开的东北饺子馆的时候,只带了两杯奶茶。到了地方,才发现临栩月身边还坐着一个男生,留着一个帅气的寸头,好认得很。
她便把自己那杯给了陆离,笑着打趣,“我们网友见面怎么还多了个人出来?”
陆离很上道地开玩笑,“我藏临栩月行李箱里来的,你可别说出去了。”
在一片融洽的气氛里,他们重新做了自我介绍。有些曾经讳莫如深的往事便成了谈资。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以为你是北方人。”临栩月看着她蘸醋吃饺子的样子,问她,“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姜宁妤只当他还记得自己粗莽的行为,尬笑着说,“记得啊,不就高中军训嘛。我推了你一把,让你上台表演来着。”
“哦,对,我想起来了。”陆离幸灾乐祸地插了一句,“临栩月你还上台表演了是不是?你说的祖宗就是姜宁妤啊?”
临栩月不置可否,“还以为哪里得罪她了。”
“他得罪你啦?”陆离笑着帮他问。
“没,当时以为他欺负我朋友了,想出口气。”姜宁妤故作讨好地帮他们插好了吸管,“不打不相识嘛。”
临栩月却浅浅笑了一声,“看来你确实不记得了。”
“啊?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吗?”姜宁妤仔细地端量着他,表示,“不会错吧。你长这么好看,我要是见过的话,肯定记得住。”
可与他含笑的目光对上,却又不确定了,于是追问一句,“不是吗?”
临栩月却卖起关子,不语了。
曼哈顿下城的唐人街夜市,狂欢通宵达旦。回去之前,姜宁妤被捏糖人的铺子吸引,要了一个悟空形象的糖人。
两个男生也对糖人产生了兴趣,陆离拿了一支锦鲤鱼,可轮到临栩月的时候,眉眼皎然的男生却沉思了一下,问老板,“您会做精灵吗?”
“精灵?天使行吗?反正都长翅膀。”老板问道。
“……好吧。”
于是老板麻利地倒入麦芽糖,拉丝,吹糖,一气呵成。一个长着一对放飞翅膀,身体胖乎可爱的天使糖人就做好了。
临栩月是叹着气接过来的。看出他略带勉强的表情,姜宁妤忍不住好奇,“天使和精灵有区别吗?”
他无奈一笑,“只是喜欢精灵而已。”
“你喜欢看神话故事啊?”她还是觉得新奇,第一次发现男生也对这些神话里的生物感兴趣。
“不,我爱看西游记。”临栩月却看了眼她手里的猴子。
被打趣的姜宁妤哈哈笑了一声,耸肩道,“好吧,我向往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