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妤是直接去敲的房门。反正就两步路。
临栩月开门后,稍稍意外地挑起眉,在门口先问了句“怎么了?”然后又说了一句,“我在收拾东西。”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这么晚进异性的房间确实不好。姜宁妤也没想进去,便直接问,“今天的事,没让你不愉快吧?”
“哪件事?”
“就我那学姐……”姜宁妤按了按额角,“她脑回路不知道怎么长的,上次看到陆离,就问我是不是男朋友,这次看到你又问……如果有冒犯到你,我道歉。”
临栩月却问,“那次你怎么回答的?”
“就说不是,同学啊。”姜宁妤说完,才意识到他问这话的目的,顿时开始转动大脑,胡诌道,“但情况不一样……今天那么多人,我要是解释得那么干脆……”——那又怎么了呢?
脑中一瞬闪过的念头堵住了后续可能的胡言乱语,她索性自暴自弃了,“好吧,我就是不想你参加什么联谊,不想你对别人好。”
反正之前就说过对他有意思,干脆将错就错吧。再不济还有胡搅蛮缠那套呢,总之先糊弄过去再说。
也许是她的口吻过于孩子气,临栩月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拿我当挡箭牌呢?”
“诶?”
“刚才那个叫Sean的,你们钢琴系的,眼睛都长你身上了。”临栩月顿了顿,“你们学校追你的不少吧。”
他的一番话,使得姜宁妤愣了一下。说真的,他们学院养眼的帅哥美女不少,可她似乎从没在意过。可能是还没帅到入眼的地步,也可能是她歪心思全放在了临栩月的身上……但无论如何,身边有临栩月这样的存在,其他男生怎么看都差了点意思。
姜宁妤想了一下,才想起那位Sean学长的脸。压根没注意过到他的眼神,她只当临栩月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台阶下,免得再说下去气氛暧昧,两个人都下不来台。
“可能吧……我就是不希望你因为别人的话,不理我了。”姜宁妤点出了重点。
“我和你熟还是和他们熟?”临栩月反问。
“我?”
“那不就好了。”临栩月撇过身子,似乎从门边的置物架上拿了一个东西。抛给她。
她接到手里,竟是一只澄黄的橘子。
姜宁妤微微一怔。
男生却对她笑了一下,“去休息吧,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
握着橘子回到房间,姜宁妤才感觉心在跳。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蠢蠢欲动,而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踏实心安的真实意义。
也许有些话不必问,心中早有答案。
她把这只橘子发到了朋友圈。
很简单地附上五个字:平安夜快乐。
没一会儿,就看到临栩月点了赞。
是啊,一眨眼就是平安夜了。她也即将在异国度过又一个新年。
那晚的梦里有摇曳的银杏,有枫红的落叶,也有父母虚无缥缈的声音:妈妈会害你吗?你知道你比别的小朋友幸运多少?练琴!练不完不许出去!
最后是出着一身冷汗醒来的。
他们在这座美式滑雪场呆了三天。寒气砭骨的五座雪山依缆车相连,最高千米的落差。但姜宁妤一个初学者没摔两回,就能一口气换刃滑下去了,可谓天资卓绝,惹得其他人惊叹连连。
“我刷过视频啊,这不是试一遍就会的事吗?”对于学姐的虚心求教,姜宁妤非常不解,“可能我小时候学过舞蹈,平衡感好?”
结果就是,最后一天她自己去大胆尝试滑野雪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像滑野雪这种离开人工雪道,进入自然地形滑雪的行为十分危险,但却可以自由地到山的任何地方。
如同最终摆脱了父母的束缚枷锁,呼啸而过的耳风为伴,姜宁妤享受这种放纵的自由。
然而,遇到了一件毕生难忘的意外。
那是刚过正午的时候,她在半山腰吃完快餐,准备绕过警示牌再去野雪地界。刚巧,一个玩单板的男子从雪道另一边跳了出来,而一个滑着双板的女孩从山头高速冲坡下来。
女孩可能是新手,突然看到有人冒出来,慌了,想调整速度却失去重心,一打滑便对着那个单板男一个滑铲,把人铲倒后,自己竟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栅栏外的一棵大树上。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停下来,惊呆了。
而女孩缓缓倒地,不省人事。
不知道是谁先高喊了一声“ambulance”,姜宁妤猛地反应过来,解开单板就冲了过去。
去帮忙!
这是当下唯一闪过脑中的念头。
栅栏外,双板折成两截散在地上,女孩早已晕过去,一滩血迹从腹部渗透雪服,染出惊心动魄的颜色。
姜宁妤头皮发麻,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猜测。但手上动作却没停。她一边迅速脱掉自己的雪服,当成止血布一样地按在她的腹部,一边单手摘掉头盔,让自己能够行动得更加方便自如。然后用那只手检查女孩的其他部位。
天气寒冷,她没敢脱对方的雪服,但凭着一知半解的急救知识,她摸到女孩的一侧肩膀发肿,许是骨头错位了,摸着像烂泥一样。
这种臃肿得像死肉一样的手感使得姜宁妤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一定是脱了雪服太冷了!她拼命压下心里冒出来的恐惧害怕,努力想给救护车争取一点时间,哪怕能做的不多。
“宁妤?!”
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带着错愕焦急。不止一个。
然后就有几个人滑到了她周围。
“怎么回事?”
姜宁妤的双手已经冻得机械麻木了,手指都显出了红紫的颜色,但她的手很稳,哪怕浑身都在打着哆嗦,手也没抖一下。头一回如此感谢陆惜君女士。
她连头都不敢回,用打着颤却十分清晰的声音说,“这个人撞树了,救护车还没到吗?”
同时,一件雪服披到了她身上。
“来了来了!”
终于有人大喊着,就有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了。
姜宁妤依然没敢松手,用脑中仅剩的条理大声对医护说,“这个女孩腹部出血!右肩骨折!可能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