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沙之中

「最初的最初,世界始于混沌的漩涡。生灵万物即是于漩涡中奔腾流转的海水,始于混沌,也将终于混沌,周而复始,转瞬即逝。」

从那本书页古旧泛黄的《蒂雅神谕》中抬起头,夏·布雷兹望了望四周,她正坐在一辆载满了货物的马车上。太阳的光辉已然黯淡,三个月亮在延绵不绝的沙丘之上显现,将天幕的一角染上了奇异的色彩。

道路的前方,一只沙地蝎正为了晚餐追逐着沙虫,可正当快要得手之际,它望见远处驶来的庞然大物,就连猎物也顾不上,急急忙忙地钻进了地下。

在沙海上的航行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这一路可远远称不上顺利,夏在车队里担任着护卫的工作的一个月来,她已经数不清自己与多少「蝎子」和沙狼战斗过了。

以前,被沙漠人称作「蝎子」的沙匪还没有在库鲁斯地区泛滥。然而近些年,随着库鲁斯王室一声令下,大半个蒂雅大陆就笼罩在了战争的阴影之中。可以说,除了避世而居的精灵族和始终保持中立的“圣城”杰鲁萨拉,这片大陆上每个人都过着人心惶惶的日子。

“唉,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好做啦!”马车上的商人叹着气说,“王室根本就不管我们这些生意人的死活,看看现在,除了「圣城」,还有哪里敢要我们沙漠人的货?”

“谁说不是呢。再这样打下去,没有人能好过。沙漠本来就气候恶劣,根本种不了粮食,现在更是……”另一个商人附和道,说到一半,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这世界真是越来越混乱了……行了行了,都别说丧气话了,下一个露营地就在前面,走快点说不定今天可以早点休息!”

沙漠里的生活是枯燥单一的,却又充满了危险。一块平平无奇的沙地,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危机。

幸好她们后来走上了一条大路,在那以后除了赶路和偶尔抵御「蝎子」的袭击之外,基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夜晚众人吃过了简单的晚餐,正打算进帐篷休息时,夏也坐在篝火旁准备守夜,白色沙漠中的一小片蓝色进入了她的余光。她立刻上前查看,惊讶地发现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三轮月亮的光辉让夏得以勉强看清,女人是个高个头,有一对尖耳朵。她紧闭着双眼,已经有些干涸是血染红了身下的沙地。

精灵族基本上不会离开她们的森林,更别提来到这环境恶劣的沙漠。这样一个身上没有一点行李的精灵莫名出现在沙漠中,确实是一件可疑又令人在意的事。

“估计是冒险者或者旅行者一类的,在路上被「蝎子」给打劫了吧。真是可怜。腿骨断了一根,有两处的伤口已经接近致命伤的程度了。而且体温也烫得要命。”车队的领头人名叫巴萨,也是一行人中唯一懂得医术的人,在沙海中几十年的航行经验让她立刻对情况做出了判断,她一边给精灵做简单的检查一边说道。

夏看着精灵族女人因为失血和痛苦而苍白的面孔,她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行李,一个人肯定是走不出沙漠的,想到这里,夏感觉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攥住了,“能让她留在车上吗?她一个人在这里会死的。”

“我们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带来的风险,我想你也清楚。”巴萨的语调带着一种夏尚且无法理解的无奈,她的答案显而易见,“而且,你能保证这个森人没有任何威胁?”

“我……我不能保证。”夏听完这一番话,也意识到了自己一时的冲动,失落地垂下头,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那,能不能让她先留一晚,等她醒了再决定去留?我保证我会承担全部责任,消耗的食物和药品我也可以用金币来换。”

夏的话音刚落,篝火旁坐着的女人们就爆发出一阵大笑,在那一瞬间,沙漠中冰冷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夏涨红了脸,被搞得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笑:“只是金币还不够?我也可以给你这个。”她往自己的背包里摸索了一番,然后摸出一枚黄铜戒指,上面点缀着一颗绿宝石。

女人们笑得更厉害了,但夏并没有从她们身上感觉到一点恶意。其中一个站起身走过来,不客气地一把拍在夏的肩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夏的身体却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大姐,这家伙都说要负责了,就按她说的做吧。她的实力,我们这一路上不是早就见识到了吗?想想货物里新添的那几张沙狼皮能换多少金币吧。”女人的声音十分洪亮,使得整个营地都能听到这边的情况,然后从夏的手里接过戒指,“好了好了,成交成交。我维斯娜代替那个古板的大姐同意了。”

“维斯娜!唉,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巴萨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这场短暂的晚间剧场结束了,众人陆续熄灭篝火,回去休息了。她把维斯娜也赶回了帐篷,领着夏把精灵族女人抬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用掺着烈日酒的水消毒后。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奇特的香气,这令夏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精灵的伤势严重得可怕。巴萨一边着手给她治疗,一边止不住地紧锁着眉头。看着渗出的血越来越多,精灵的脸色也愈发苍白,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夏的心也提了起来,直到用绷带包扎好。

夏以为治疗这就结束了,但巴萨又从行囊中摸出一个小瓶子,装着些淡紫色的液体。她倒了少许出来,混着水稀释后给精灵喝下了。神奇的是,精灵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那是什么?”夏问。

“缓解痛苦的药,但有些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用。”

“她没事了吗?”

“怎么可能。”巴萨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说道,“沙漠里的条件就只能做到这样,能不能活过今晚,只能靠这小子自己。行了,你去守夜吧,待会记得把维斯娜那个家伙叫起来换班。”

前半夜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到了后半夜,那位给夏解围的维斯娜过来接过了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