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西安的确挟私报复，故意陈明泄愤。
但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事实上，高盛的面试与其他华尔街企业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它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挑选金融行业最优秀的一小撮人才。”
李西安洋洋洒洒讲了许多，最后说道：
“很遗憾你们不是最优秀那一小撮，所以我能分享给你们最有用的经验是：向上帝祈祷，保佑面试过程中有个好运气，遇到一位瞧你顺眼的面试官。”
贾马尔眼睛瞪得溜圆，心中暗骂见鬼的上帝。
他想大喊“种族歧视”，可这个一副傲慢嘴脸的家伙，给同为黑皮肤的女同学汉娜打了最高分。
刘菲紧抿嘴唇，想张嘴反驳，不知道从哪说起。
“……好运？”
黑人女孩汉娜打破沉默，语气复杂重复了一遍。
李西安点点头：“对，运气。”
“每年求职季，都会有无数份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校生简历，摆到华尔街各家企业的HR面前。他们会抛硬币，或者根据心情，将其中一半扫进垃圾桶里，再筛选剩下的。”
包括贾马尔在内的所有同学，都被冰冷现实打击的默默无语。
常青藤名校的光环太耀眼了，让平庸学生在正式步入社会之前，处于温室之中避免风吹雨打，像小白花一样柔弱娇嫩。
“不，就像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一样，这只是你的私人观点！你不能代表华尔街，你就是个小丑、垃圾、骗子，你没资格这样做！”
刘菲声调尖锐，歇斯底里语无伦次。
在华尔街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换签证，拿绿卡，留在美国。
这是她自从留学以来便为之努力的人生规划。
即将迈出最关键的一步时，忽然冒出个人说：你歇歇吧，像你这样平庸的货色，进不去华尔街的。
很难不让她崩溃。
“我通过六轮面试入职高盛，今天设立的八家华尔街企业面试，我大学期间就职过其中四家实习。”
李西安语气平静，表情怜悯，：“你参加各种社团趴体喝酒宿醉的时候，我在凌晨四点的曼哈顿街头吹冷风，希望脑子能清醒一点，坚持到把干完活儿。”
“所以我有资格代表华尔街，至少代表从我们学校走进华尔街的同学们，你不在这部分中。”
来自淡马锡的女校友神情恍惚，被他的话语带回了那段拼尽全力近乎自虐的大学时光。
哥大是全美范围内学生最晚睡觉的高校。
因为这里是曼哈顿，抵挡不住繁华都市的学生们享受纸醉金迷夜生活；能抵挡住繁华都市的学生们，学校图书馆的灯火，为他们彻夜长明。
“贾马尔，索菲·刘，向你们的学长道歉吧。他没有歧视和傲慢，在给你们分享最有用的面试经验。”
学校老师站起身，：“当不够优秀时，运气、逆商、抗压能力显得尤为重要。你们俩今天的表现不及格。”
刚才李西安态度轻佻表示不愿意继续面试，他之所以迟疑了一下没有阻止，便是因为想到了这点。
这种情况实在太常见了。
华尔街并不傲慢，是它们精英做派的行事风格足够傲慢，无需针对，就会将很多自诩优秀的应届生们打击的体无完肤。
如果迈不过这个坎，职业前途很难言说。
“抱歉。”刘菲颓然的坐回椅子。
贾马尔眼睛通红，鼻孔张的老大：“闹剧，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他居然质疑米什金教授的观点是垃圾，这太可笑了，我绝不会向他低头。”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他今天表现很糟糕，在众多同学面前出够了丑。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人踩在脚下，还要向对方说谢谢，那太耻辱了。
在场众人谁都没有阻拦，任由他彻底离去。
贾马尔提到米什金教授有些敏感。
弗雷德里克·S·米什金，常被高校金融专业当做教材的《货币金融学》作者，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在任美国联邦储蓄委员会委员。
可以说因为此任政府执行的经济策略引发的这场金融危机，就有其一份功劳。
站在他的立场，课堂上宣讲看好市场的观点再正常不过。哪怕业内人士都知道市场前景不乐观，他也得睁着眼睛说瞎话。
最多只能眼见局势不好，在金融危机爆发前夕，请辞跑路退出储备委员会。
理由是要回学校编教材，重修他的《货币金融学》。
美国联邦储蓄委员会拢共七个人，算上米什金，在金融危机爆发前跑路仨。
李西安对这位教授的感官并不怎么样，因此没留情面，直言对方的市场分析是扯淡垃圾。
不过他无所谓敢嘴炮嘲讽，其他人却不想凭白得罪一位行业大佬。
学校老师和来自淡马锡的女校友三言两语缓和了一下气氛，众人默契揭过此事，前往小礼堂参加今天活动的第二趴。
分享求职经验，听花旗CEO潘伟迪校友演讲。
小礼堂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李西安和潘伟迪等校友坐在舞台上。
一百多位同学坐在台下，主持人随即抽人提问。
“潘伟迪先生，我们都知道花旗为了你本人，花费数十亿美金收购了你创办的基金。你的职业道路非常具备传奇性，无法复制。所以我想问，在常规职业道路中，想要一步步成为花旗银行的CEO，该怎么做？”
潘伟迪是印度裔，摸爬滚打几十年坐上花旗CEO的职位，让他看起来颇有大佬惯有的“睿智”气质。
沉默了一下，语调缓慢说道：“首先，你要加入花旗。”
台下响起友善哄笑，潘伟迪继续道：“这是我能给出唯一的建议。每个人的职业道路都无法复制，我没资格指点你该怎么做，做你自己，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一段政治正确的废话文学，学生们很给面子鼓掌叫好。
接连几个问题过后，话筒转移到李西安手中。
“学长，我参加了你主持的模拟面试，得知你曾经通过包括花旗、高盛在内众多华尔街企业的面试，请问你的核心技巧是什么？”
“想办法搞到一份学校教授写的推荐信。”李西安一本正经说道。
台下顿时再次响起哄笑。
他微微一笑：“这招很管用，我入职高盛的那封推荐信署名是——约瑟夫·斯蒂格利茨。”
哄笑声戛然而止。
前半句是整活，后半句是绝活，谁笑谁是傻子。
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是哥大校级教授，前几年刚拿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诺奖得主署名的推荐信，不比高盛的入职通知简单，这是一个锦上添花的玩意，绝对不是雪中送炭。
“这封推荐信，得以让我的简历不至于因为HR的心情，而被扫进垃圾桶里。”李西安诚恳说道。
他之所以敢嘴炮嘲讽米什金，底气源于有个好老师。
约瑟夫是他助学贷款的担保人，如果不是实在负担不起哥大高昂的学费，本科毕业参加工作。
那么他现在应该会称呼约瑟夫一句“导师”。
能挂名“校友导师”，能被裁了还回学校参加活动续香火情，能肆无忌惮装腔作势喷人打脸。
李西安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运气很好。
诺奖得主老师；亚裔富二代前女友；还有那位一通短信借给他十一万美元，至今没联络过的同胞学长……
主打“抱大腿”，人生处处是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