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舅安慰得睡着了，又将他拖床上去，陆望才回到自己房间。
这时候手机传来消息，是伍伽的。
伍伽问，“你那天演出的视频剪辑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取？你如果太忙，我叫人给你送过来。”他还挺贴心。
陆望说，“明天中午来珠盈一中吧，到时候电话联系，还真麻烦人啊。”
伍伽说，“没事儿，你高三嘛。咱们简单直接，挂了啊。”
陆望鼓起勇气说，“我还有点事儿要麻烦伍哥。”
伍伽说，“哦？”
陆望说，“伍哥你在音乐的圈子混得就了，我最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咨询伍哥。”
伍伽意外，“哦，你说，”
陆望说，“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这回事，伍哥觉得我在声乐的路子上能走下去么？”
伍伽兴奋起来，“那当然能了，你现在如果辍学跑我们这来，东学点西学点，两年内就能成台柱子。怎么，你想通了？”
陆望苦笑道，“伍哥，我的走下去是指和晨姐一起……”
伍伽好笑又好气，“嘿，你还嫌我这台子小了？”
陆望连忙道，“我没那个意思。”
伍伽制止他，“没必要客气，我也没想着赚大钱做大事业，就是单纯爱音乐，咱们酒吧还亏本儿呢。你以后有成就我就挺开心，起码你小子挺惹人喜欢的。其实你这话很有建设性也很有野心，我第一时间没生气，就觉得你挺了不起，难怪晨杏高看你一眼。”
陆望说，“伍哥请说。”
伍伽说，“但如果你瞄准着晨杏对标，那其实挺不好说，她虽然只不过是二线的名气，但现在还年轻，有实力，业内评价不低，以后说不准就碰着大火机会了，当然也有可能就这么沉寂下去。其实能走到她这个位置，也很需要运气了，如果不是遇着了那一档选秀节目，她到现在也就是某个小地方的台柱子。”
陆望喃喃道，“运气……运气……也不能全靠运气吧？”
伍伽说，“当然不止了，运气和实力总得兼备，还得有巧思。在音乐圈，实力就远远不只是唱功而已，辨识度，台风，人格魅力，情商，甚至是外貌，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一首大卖的歌曲，一下子就能让人记住。这些都是捷径，相比之下唱功是一条笨路子，而且还得找对声乐老师对你日夜辅导，这还得耗费好大一笔资金，就这样也得几十年才能出头呢，而且得冷暖不沾，不吃辛辣不染烟酒，把嗓子当爹来保护。”
陆望想起来晨杏的一些作风，“原来成功是这么艰苦的。”
伍伽说，“达到这种水平的唱将、歌王，亿里挑一也不为过，有那样的实力当然可以不管其他的外在因素了，长得再丑说话再没脑子也能受人追捧，运气再差只要走在街头唱首歌别人也会当他大明星。”
陆望苦笑道，“我肯定没有，但我也没有出众的外貌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这么看来，只能寄期望于运气了么？”
伍伽说，“也不一定，有一条路可以走走。”
陆望说，“什么？”
伍伽说，“搞创作，包括作曲编曲什么的。其实每个人的嗓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的人唱功差了，一样能诠释好歌曲，为什么？因为歌曲适合他的嗓子。所以现在国内最红最火最受人钦佩的从来不是唱将，而是唱作人。”
唱作人。
陆望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晨杏的时候她的自我介绍，“晨姐就想要当唱作人。”
伍伽说，“当然了，她从出道以来，时时刻刻被玉红烟压一头，外形气质唱功都不输给人家，就差在创作这一方面了。她那种性格的人，看起来啥都不在乎，其实又好胜又好强，怎么可能不想着在这方面扳回一城？”
陆望点头，“我也知道这事儿，只是现在想到自己的处境，才真正理解晨姐的感受。但我也有疑惑，唱作人就不需要长久磨砺么？”
伍伽说，“这不一样，唱功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但是创作上却允许天才的旋律，灵动的脉络——毕竟唱歌得磨砺嗓子和感受，而创作却可以完全靠脑袋，这方面是可以速成的。当然，这只限于最开始的几首歌，要长时间的输出旋律，还得有扎实的基本功才行了。”
陆望焕然大悟，“伍哥，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这方面的想法了。但怎么走上这条路，还得麻烦伍哥给我指点迷津。”
伍伽说，“欠我人情，我预订一次演出和视频，我来指定曲目，时间你来定。”
陆望呆了一呆，一时间没回答。
伍伽说，“怎么，不愿意？”
陆望连忙说，“不不不，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伍哥还挺看得起我。”
伍伽说，“看不看得起，不是我决定的，是你的实力决定的。在表演之前你得先交作业，如果你对歌曲的演绎没达到标准，就把上次那手机还我，怎么样？”
陆望毫不犹豫，“好。”
伍伽说，“小家伙还挺自信。”
陆望说，“不是自信不自信，而是这手机本来就是为了跟晨姐联系的。如果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去回报她，要这玩意儿也没用。”
伍伽说，“好，我的办法就是，你先去学各类器乐，钢琴、小提琴、吉他这些都是基本的，扩充下来可以照着自己兴趣学鼓乐、管乐、打击乐等，不需要有太厉害的了解，但得会识谱，会扒谱。第二阶段就去做一些音乐行业的相关工作——混音、编曲、调制、歌词、作曲、乐评……现在的音乐行业很复杂很精细，高度分工，一个普通的音乐人能养活一大帮子团队，但你不行，你太穷了，一切得自己做，最好是自己学，但这个其实反而是一种优势。第三阶段就是听，你要听大量的歌曲，大量的演唱，辨识各种曲风，明白古今中外的音乐史，培养自己的审美，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然后因自己的嗓音优劣而取舍。这都是能够快速增加你创作能力的办法。”
陆望听完了沉默而一会儿，说，“嗯。”
伍伽好像有些失望，“哟，你竟没被我吓到？我还以为你声音起码得抖几个颤音。”
陆望说，“是有点，但我想好了才回答，我回答了就代表我做好了准备。”
伍伽说，“你这种人真是认真到无趣……老实说，我这段话是再正确不过的废话，等同于努力上学就能去最高学府。人们很难做到，可一旦做到就谁也挡不了你。”
陆望说，“我想做这件事情。”
伍伽说，“你可以来我这边完成第一阶段的学习，比较大众的乐器都可以让你摸一摸，你也可以问问咱们乐队的人一些相关问题，我会给他们打招呼，但你得明白这都不是免费的。”
陆望说，“明白，我每周去一次，欠你一首歌的演出。”
伍伽终于笑了，“这样一来，你会很忙也很累的，到时候别抱怨。另外，第二阶段的内容我就很难帮到你了，我这边毕竟也不够专业，你得自己想办法。第三阶段也得你自己去找办法听歌。”
陆望说，“多谢你，伍哥。”
伍伽听到了盲音，挂了电话，又想了想，拨打另一个电话过去，“喂，大明星，你那乖弟子上钩了。”
电话那边的晨杏说，“那多谢你了，欠你人情。”
伍伽苦笑道，“你也别急着谢我，我都还没开口呢，他就先问我接下来路怎么走了，我也没怎么构思，顺水推舟就谈到了这事儿。不过你也真奇怪，这么看好他为什么不让他干脆辍学直接加入你们公司呢？”
晨杏笑了，“我们公司，哈。”
伍伽眨眨眼，“额，我明白了。”
晨杏说，“总之，他得有条后路，不能在音乐上孤注一掷，这等同于一场赌博，我现在自己都没离场呢，随时可能输掉一切，还带人进场？这不是疯了么，我要是带他进了圈子，又没办法保证他的未来，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和他拉开距离。总之，你千万不要让他辍学，除此之外，他在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了。”
伍伽说，“那你呢？”
晨杏叹了口气，“我可没有人照顾，我得先在这赌桌上有脱身的资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