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考古学和人类学的交集

考古学、现在和过去、主观和客观都处在不断变化的辩证关系中,它们和我们相互依赖,相互生成。(英)伊恩·霍德、(美)斯科特·赫特森著;徐坚译:《阅读过去:考古学阐释的当代取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第252页。

——(英)伊恩·霍德、(美)斯科特·赫特森:《阅读过去:考古学阐释的当代取向》

现代考古学诞生于19世纪,在均变论的影响下,地质学家查尔斯·莱尔(Charles Lyell)在1833年提出古代的情况在本质上和当代类似或者相“契合”,人类的历史也是如此,这标志着现代考古学的一个基本概念:过去和现在有许多方面是非常相似的。(英)科林·伦福、保罗·巴恩 著,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译:《考古学:理论、方法与实践》,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年,第24页。随后,汤姆森(Thomsen, C. J.)三期论的提出奠定了对遗迹遗物研究和分类的基本原则。1871年,海因里希·谢里曼(Heinrich Schliemann)雇用了大量工人试图挖掘特洛伊城,他采用探方工作的方式标志着现代考古挖掘工作的诞生。(美)布赖恩·费根 著,袁媛 译:《考古学与史前文明》,北京:中信出版社,2020年,第10页。

现代考古学从诞生开始就和人类学密不可分。相对于考古学来说,现代人类学建立的时间更早,虽然和考古学一样,古代的很多思想家已经对人类文化展开过研究,但不可否认的是现代人类学是伴随着殖民掠夺建立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后,殖民掠夺在19世纪走向了一个高峰,英国、法国等国为了更好地进行殖民统治,开始对被殖民地的土著居民展开系统性的研究,如普里查德(Prichard, James)在19世纪初就开始这样的工作。他利用同国外水手交流的机会,了解异文化的一些情况,这些记录写在了1843年出版的《人类自然史》一书上。

1839年,巴黎民族学会成立。作为第一个人类学的专业性机构,他们的目的是帮助当局了解被法国殖民的海地、阿尔及利亚、波利尼西亚等地方的土著居民,以更好地展开殖民活动。此后,1842年美国民族学会成立,1843年英国民族学会成立,同年开始出版专门的学术期刊。虽然现代人类学和考古学都是作为工业革命和殖民主义的产物,但我们仍然不可否认人类学和考古学为人类社会的发展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人类学建立之初,深受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诞生了人类学的第一个学派——古典进化论学派。这一学派的思想很快渗透到考古学领域,在欧洲对于石器时代展开的研究中,考古学家们很乐意看到史前文明的落后并且为自己有着先进的工业文明而沾沾自喜。美国人也非常乐意分享这种看法,他们一边夺取着印第安人的土地,一边在中美洲的考古工作中将美洲土著的遗存视作印第安人落后的证据。也就是在这一时期,人类学和考古学开始融为一体。如果从学科建设的角度来说,人类学和考古学从大范围上来看,可以说是同时建立,并在此后同时发展的。人类学理论的每次一转向,都直接影响了考古学理论的转向,可以说如果抛开人类学,考古学是无法独立发展为像今天一样完善的学科。

当然,任何学科的发展都离不开其他学科的帮助,但很少有学科像人类学和考古学那样存在如此多的交集,在这交集中最典型的就是考古人类学。至少从命名上来看,考古人类学就是人类学和考古学相结合的典型代表,但考古人类学的内涵远比它的名字复杂得多。考古人类学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学和考古学的融合史。只有通过对人类学和考古学关系史的讨论,才能真正理清考古人类学的思想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