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思量半晌,还是拜道:“两位兄长高义,然愚弟还是准备连夜离去。”
许褚急忙问道:“为何?”
周琦神色诚恳的说道:“某犯下此等大事,官府必会四处搜捕,若不趁着通缉文书送达谯县以前,便提前躲到曹氏那里,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许褚急忙说道:“子异何必前往曹氏,难道我许家寨就不能庇护两位兄弟?”
许定却是有些奇怪的问道:“谯县曹氏乃是名门之后、官宦世家,又与夏侯氏世代联姻,可谓权倾一地。”
“子异乃相县人氏,如何能够与曹氏搭上关系?”
也不怪许定有此疑惑。
曹氏属于高门大阀,虽不至于眼高于顶,可莫说许家寨这种依靠宗族势力的家族,就算是那些本地大豪强,也未必能够被其放在眼中。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好比后世市里比较有权势的小宗族,与一个世代都有人在中枢担任高官的家族相比。
前者连市内官员都未必会将其放在眼中。
至于后者,恐怕就连市一把手都要巴结,省一把手也要以礼相待。
两者虽同出一县,地位却宛若云泥之别。
哪怕是许定想要结交到曹氏此等庞然大物,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周琦籍贯乃是相县,家族又早已没落,这种情况下又能从哪里结交到曹氏呢?
周琦沉吟半晌,继而苦笑道:“实不相瞒,我并未与谯县曹氏搭上关系。”
许定眉头微皱,道:“既如此,子异为何将希望寄托在曹氏身上?须知每日想要拜访曹氏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源源不断,真正又有多少人能够成功?”
“很多想要结交曹氏者,恐怕连曹氏大门都进不去。”
许定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试问后世某个几代都有人在中枢担任要职的家族,大门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
显然不是!
甚至有些人可能找了许多关系,花了许多钱财,都未必能够与曹氏攀上关系。
周琦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由于刺杀王吉时间太过紧迫,所以我根本没有多余时间,考虑刺杀成功以后详细的藏匿地点。”
“之所以选择谯县曹氏,原因有三。”
“其一,曹氏位于谯县,而谯县乃司隶校尉阳使君前往相县的必经之地,我欲于阳使君前自首,并控告王吉大兴暴政,鱼肉乡里。”
“其二,我与伯德兄在行刺王吉以前,正巧遇到出身曹氏的曹孟德与出身夏侯氏的夏侯元让,此二人将坐骑赠送与我,助我二人杀人以后逃脱。”
“想必仅凭这两匹战马,亦能敲开曹氏大门。”
“其三,曹氏与王甫有大仇,吾杀王甫养子王吉,想必会得到曹氏赏识。”
事实上,周琦才开始并非没有想好藏匿地点。
沛国周氏势力庞大,如果等到周琦名声传播出去以后,周琦想要藏匿到沛国周氏那里并非难事。
除此之外,周琦还打听到,沛王刘琮与沛国相王吉关系十分不睦。
特别是渤海王被王甫冤杀灭门以后,两者关系更是降至冰点,所以沛王也极有可能会包庇周琦。
除此之外,周琦亦可暂时藏匿山林之中,等待阳球抵达相县以后再出来自首。
以上三个方案,都是周琦在遇到曹操以前所制定。
不过遇到曹操以后,并且得到了对方赠送的马匹,周琦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沛国周氏势力固然庞大,却也仅限于地方,家族中根本没有人在朝中担任要职,对于目前的周琦而言,并非首选之地。
沛王虽然会帮忙藏匿周琦,却早就游离于权利中枢以外,不敢贸然插手政务,所以也并非好的选择。
至于藏匿山林,那是逼不得已才会做出的抉择。
杀王吉扬名只是周琦算计的第一步,出身不好的他想要在乱世降临以前,尽可能获取更大的政治资本,仅仅如此可远远不够。
受到阳球赏识,并且借助阳球洗脱罪名,甚至跟随阳球进入雒阳这个汉王朝的权力中心,才是周琦的最终目的。
如果能够在雒阳王宫贵胄、满朝公卿面前混个脸熟,哪怕周琦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对于他未来的发展也绝对大有裨益。
不过周琦虽然认为阳球可能会重用自己,然世事无绝对,也未尝不会有其他变数。
这个时候,若有了谯县曹氏的帮助,可就大不相同了。
以曹氏在朝中的名望与底蕴,再加上曹氏与王甫、曹节等人的仇怨,曹氏与阳球之间,几乎形成了天然的结盟条件。
就算两者不结盟,他们至少有着相同的仇人,在诛杀王甫、曹节这件事上,有着共同的诉求。
阳球虽是酷吏,却并不傻,也是能屈能伸之辈,否则也不会在王甫得势的时候,在王甫面前卑躬屈膝了。
只要曹氏愿意替周琦说话,阳球必然会给曹氏这个面子。
周琦借助曹操所赠送的两匹战马,以此作为敲门砖前去投奔曹氏,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心思。
当然,很多事情周琦只能自己暗中谋划,甚至都不能告知最亲近的项弘,否则侠义的人设可能就会崩掉。
作为一个在后世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
周琦在很多时候,看待问题最先考虑的乃是利益得失,而非个人义气与爱好。
对于周琦所思所想,项弘都不得而知,更不用说是许褚了。
许褚闻言惊道:“那曹孟德、夏侯元让皆年少成名,乃谯县风云人物,未曾想居然与子异结识于相县。有了这层关系,料想曹氏定会庇护两位兄弟。”
许定思量半晌,却是正色道:“子异从何处得知,司隶校尉阳使君会前往相县?”
周琦闻言反而疑惑道:“兄长难道不知?”
许定苦笑:“吾等虽在当地有些势力,族中却并无人在朝中任职,像司隶校尉监察沛国此等大事,根本无从得知。”
周琦闻言,这才恍然。
这个消息对于那些有在朝中任职的家族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可对于许氏以及本地豪强,却绝对算得上是绝密。
他们根本没有渠道,能够打听到这个消息。
许家寨的探子,也没有将相县听到的流言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