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 天天卡丁
几乎所有的无论方程式还是拉力赛的车手都是从卡丁车开始,什么速度适中适合青少年训练都是假的,最关键的是它小而便宜,而且作为一个小孩,也只有卡丁车能让他踩到油门刹车。虽然这么说,如果真有心练习,破一点儿的室内场地一天的费用也在五百人民币以上,所以可以见得赛车这个运动在你成为受薪车手前是多么地费钱。你或者你的家人事先必须投入大量的精力和钱来培养你,这种培养还很可能最终只是证明你不能成为一个好车手。
另外一方面,作为卡丁车场的老板,也是非常地艰辛。虽然室内场地3分钟四五十块对于未成年人已经是很贵,但是经营者也很难赢利。你必须感谢他们的不懈坚持,至少,他们有那么大的一块室内的场地,但是没有开成桑拿或KTV,这已经是很高尚的事情。虽然我上海老家附近的一个卡丁车场地最后还是改成了桑拿馆。
先说那个现在的桑拿馆,场地在石化,接近大海,是很大的室内卡丁车馆。有一段时间我几乎风雨无阻去那儿练车。那时候刚刚从学校离开,我怀疑全区也就那么一个非色情无赌博娱乐场所。随着我与那里员工的慢慢熟悉——换句话说也是随着我花的钱越来越多,我终于知道了哪辆是快车哪辆是慢车。
赛道设计十分简单,几乎全是回头弯。车也十分地慢,直线上没有速度,几乎全是在等待入弯,这样的赛道很快就结束了,最后就看谁能精确到微秒。
当时连同我在内有三个人属于这馆子最快的业余车手。一个是教师,微微发福,可以想象在学校里是多么的儒雅。另外一个职业不详,已经四十多,每天都骑着摩托车来,属于真正的风雨无阻。我是开汽车来的,其实只属于风雨无妨。而且我当时已经有点小版税,所以在精神上,那两人绝对要高于我。
我们三人常常轮换领先。在卡丁车场的大厅上挂有一个成绩表,前三已经挤不进别人的名字。而我和那四十多的哥们儿争夺最为激烈。我们当时开的虽说都是最低级的卡丁车,但是车况有别。所以每次都是大家开一辆车,你开的时候我休息,我开的时候你休息,一辆车摧残一晚上,经常是直到开坏为止。卡丁车场的直线上有一个硕大的电子表随时显示你的单圈时间,这也属于一个很怪的设计,但是着实让人激动,意味着开车的人虽然紧张,但是喝着饮料观看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我的竞争对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有个还在念小学的儿子,每次爸爸的时间领先了,他总是带孩子过来观战,还时常让孩子自己练习,当然最主要目的是看爸爸如何废了对方。但是每当他名次落后,他的孩子就只能在家里做作业了,老爸一个人在场地上艰苦奋斗,直到圈速再次反超我为止。然后第二天,他儿子又准时出现,所以在他儿子的心目中,他老爸永远是第一。
以前每次要到北京办一点事情之前的一个晚上,我都要去那个车场奋战到半夜,如果是同场竞争,因为我体力和财力比别人好一点,所以最终都能将敌人拖垮。而那单圈最快纪录也因为大家的竞争和车的莫名其妙越来越快被往前推了几秒之多。很多次出现的情况是在去北京前我做了最快的单圈,满心欢喜和满足出发了,回来的时候被告知你的纪录破了,那老师也跑到你前面去了。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已经掉到第三,我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回家,直接奔赴车场,有时候甚至车场还没有开门或者被包场,但是我强烈要求消费,每次都提前开放。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历练,我发现车似乎比我走的时候又快了那么一点点,最终我又做了最快单圈,排到第一,但是不久又被超过。当我没有办法进步的时候,车又会快一点点,是个永不结束的圈。
一直到后来一次,我去了北京一段时间,回来发现,这里已经是“中等消费,高级享受”、“快乐似神仙”的桑拿馆了。而原本空旷随你高兴怎么停就怎么停的停车场现在也已经停满车。有的人花几百块钱在桑拿馆里洗澡按摩,出门还是如此地空虚,有的人花几百块钱让自己腰酸背疼汗流浃背,却是无比满足。
第二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卡丁车场是在北京中央电视塔下面,由朋友胖子经营。同样也是投资巨大,效益甚微,所以不得不依靠酒吧生存。车是一样地慢,但那个卡丁车场的竞争更加激烈,甚至上升到国际级别。应该说这是北京当时最好的一个室内卡丁车场,很多人知道。排在第一的是一个日本人,四个字,名字大气,不似我上回在日本看见的“猪本濑尿”,当时我几乎觉得这辈子的理想就是要超过这人。
那时在北京一起玩的几个朋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那里,持续很多个月,在中段的时候,我终于超过了日本人,光荣地得到了第一。但是这车场的排行是一个月一换的,所以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家伙排在大家的前面,那家伙自然可能是老板的朋友或者员工的亲人。不过我和老苏在那里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车场经理胖子以前玩摩托,现在因为太胖,在摩托车这种马力和重量比很重要的交通工具上不占优势,转而玩吉普。车是最早的北京吉普2020,应该说假以时日,路边肯定经常能捡到这款式的车。胖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吹牛,经常就一个故事吹出不同版本,自然这属于吹太多次自己吹忘了。但是胖子在卡丁车方面还是能够进行初级辅导的,因为据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卡丁车手,我们都很难想象他开卡丁车是什么样子,肯定完全将车覆盖,只感觉一尊佛贴着地在飘。
胖子经常炫耀自己的战绩和当时比赛的激烈程度,而我们听过的最夸张的就是关于胖子受伤的一个故事,说是在一场比赛里,胖子在激烈的争夺中从车里摔了出去,当时后面的车手就从他身上碾了过去。我们都很惊讶,因为卡丁车的轮子也就月饼盒大小,而卡丁车也就一平方米大,离地距离也就一个厘米,何以从胖子将近半米宽的身上碾过去?若真是撞上,我想肯定是一声闷响,然后撞停。
在北京的这个卡丁车场里,我和老苏和其他朋友扔下大把时间和大把金钱。虽然这是最最初级的卡丁车,但是也聊胜于无。而且这些时间的瞎折腾对于车辆的控制和比赛的线路都有帮助。遗憾的是,下一步应该是比较专业的室外卡丁车,但是因为没有地方,加上自己终于开始真正比赛,最终没能尝试。
后话是,胖子因为其对赛车和吹牛(这两者往往密不可分)的热爱,最后被调到深圳的卡丁车场,将北方的传奇故事都带到了南方。而这家卡丁车场的地方最后被一家大的电器连锁店收购,变成了其一家分店。
一直到很长时间以后的一天,我还接到一个电话,邀请我去上海郊区别的场地开卡丁车,要把别人的纪录踏平。我想了半天想起那就是在上海时带着儿子一起上的可爱的对手,说是又发现了什么地方新开了一个场子。我非常希望他的儿子最后能够成为一流的车手,并且能意外获得让自己可以跻身高水平比赛的赞助。而他的父亲,我想,作为一个男人,不赌不嫖,四十好几,生活已定,却还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标,经常开着摩托车几十公里从这个区到那个区去争夺第一,已经是很快乐和很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