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潘清走在泥泞的路上,看到七八个大汉捆绑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往马车上拽,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手拿木条,要和那几个大汉厮打,边打边喊:“快把我兄弟放了。”那几个汉子本不想打这个孩子,但那孩子逼的太紧,惹恼了那几个汉子,领头的一个耳光扇倒孩子,众人围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让你假仗义,让你管闲事!”被捆上的孩子,也从车上跳下来,一头撞向打人的汉子,那边汉子索性把他也撂倒,一起打了。
潘清实在看不下去,飞身上前,施展功夫,三拳两脚打倒了他们。两个孩子也趁机爬了起来,赶紧解绳子松绑。潘清指着那几个汉子骂道:“几个大老爷们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领头的汉子爬起来恶狠狠的说道:“敢管长乐帮的闲事,算你有本事,敢留下姓名吗?”一听‘长乐帮’三字,潘清心头一紧,淮河水灾,百姓流离失所,长乐帮不知道又趁机拐走多少女子和孩子。潘清正色道:“我就是潘清。”汉子道:“好,你狠,等着瞧。”说完带着手下人狼狈逃走了。
潘清转过身来问那两个孩子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打你们?”那个拿木条的孩子道:“我叫王降。”指着那个被绑的孩子道:“他是我兄弟萧玉德。”然后王降顿了顿,接着说道:“玉德他爹是我们这的教书先生,淮河发大水,他爹娘都淹死了,他姐姐玉娘卖身葬父,让那个什么长乐帮的人给买去了,结果他们欺负玉娘姐姐,没几天姐姐就上吊自尽了。他们不依不饶,非说花了钱就得见到人,人死了,就拿她弟弟抵。玉德不跟他们走,他们就绑走了玉德。”潘清对王降道:“那你就敢和他们打?”王降道:“不打不行,不打人就让他们带走了。”萧玉德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潘清苦笑道:“我算什么大侠,倒是你们两位小兄弟,倒还真有侠义古风呀。只是长乐帮势力太大,你们还是赶紧逃吧。”王降和萧王德面面相觑道:“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呢?”潘清问王降:“那你爹娘呢?”王降道:“我爹就是街上给人扛活的力工,发大水的时候没有跑了,也给淹死了。”潘清又问:“那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王降道:“我家里穷,读不起书,玉德他爹就免了我的束脩,让我跟玉德一起读书。”
潘清感慨道:“都是仗义的人呀。既然你们都在读书,那就接着读吧,将来考个状元。”说完就掏出二两银子,还有翁岩送他的那本《论语》,“你们赶紧逃吧。”萧玉德又把银子和《论语》推给了潘清,道:“读书还有什么用!我爹读了一辈子书,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还害的我姐姐卖身葬父。”潘清道:“那你想干什么去?”萧玉德突然跪下道:“求大侠收我们为徒,我们要学武艺,除暴安良。”旁边的王降也跟着跪下:“求大侠收下我们。”潘清叹了一口气道:“我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工夫带着你们,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萧玉德道:“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让我们活命的地方,现在淮河两岸到处都是人贩子和土匪,我们还能安心读书吗?”潘清无奈道:“我正要游历天下求学,那你们俩就给我当书童吧。”两人大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潘清扶起两人,道:“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师徒了,只是江湖路远,眼下却是一点出路也没有呀。”王降道:“师父,我倒有个主意。”潘清问道:“什么鬼主意?”王降道:“反正长乐帮也不会放过咱们,咱们不如主动先找他们,抢他一票,这样既替百姓出了气,也能抢出点银子供师父游历。”潘清想想这样也不错,于是就让王降和萧玉德带路,去找藏匿拐卖孩子的匪巢。
到了后半夜,三人来到一所破庙,门口有两个长乐帮的打手守在门口巡视,潘清看他们都有倦意,趁其不备,猛地冲上去一刀一个,结果两人,然后带着王降、萧玉德闯进了破庙。
一进门,屋里蜷缩着七八十个被拐来的孩子,颤颤发抖。大厅里,不但白天抓萧玉德那几个人全在,还多了六七个人,潘清看见那六七个人,心头不禁一惊,他们脸上棱角分明,黑而发亮,除了挂恶相,还带上许多精干,这是习武高手的面相!果不其然,白天那几个打手吃了亏,就向上求救,常欢颜一听潘清的名字,不敢大意,就派了帮中六大高手助拳。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去找潘清,没想到潘清竟然自己找上门了!一个打手指着潘清大叫道:“就是他!”六大高手一拥而上。潘清武艺固是不俗,无奈好汉难敌四手,六人围住潘清,转灯般厮杀,不到三十个回合,潘清力尽,就被擒住。
潘清、王降和萧玉德被绑在柱子上,一个高手拿着小刀,奸笑着轻划着潘清的脸道:“功夫还不错,要不就跟着我们长乐帮干吧。”潘清怒道:“让我跟你们干,你就不怕我把你孩子也给拐走了吗!”那高手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举起刀来就要砍死潘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来半块瓦片,如飞刀般径直叉在了举起的手腕上,杀猪般的嚎叫起来。这时,破庙外喊杀声四起,打手们急忙打开窗子向外一看,足足聚拢了一千多人,围住破庙。这时,众人撞开庙门,百十个穷苦百姓手持耙子、锄头簇拥着一个英俊公子走了进来。潘清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怀夏!潘清大喜:“怀夏,快来救我!”长乐帮六大高手也听说过陈怀夏的大名,只是没有领教过他的武功,道:“你敢管长乐帮的闲事!”
陈怀夏轻蔑地一笑,解下随身的佩剑,交给身边的人。然后独自一人,赤手走向六人。长乐帮众人大怒,六大高手一拥而上,陈怀夏独战六人,三十个回合后,六人手脚全都被打折,生生被废了武功。剩下的匪徒吓得全都跪下,磕头如捣蒜:“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陈怀夏给潘清、王降、萧玉德松了绑,转头对长乐帮的人说道:“把拐来的女人和孩子都给我放了,回去告诉常欢颜,我是陈怀夏,让他离张念山远点,不然我连他一起杀!滚!”众人听后,如遇大赦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了。潘清让王降、萧玉德带大家去救人,自己拉住陈怀夏到僻静的地方说话。
潘清高兴的说道:“怀夏,多亏你来了,要不我今天命就没了,你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呀。”陈怀夏道:“上次咱们分开,我就躲在附近的村里偷偷练武,等时机报仇。结果赶上发大水,乡亲们没了活路,我就带着大伙抢官府和奸商的粮仓,现在人都聚了一千多人了。”潘清又问道:“你刚才提到张念山,这又是怎么回事呀?”陈怀夏道:“我在灾区看见张念山了,他是杀我父、祖的罪魁祸首。越狱之后,我一直在找他,他就躲在常欢颜那。现在水灾,他又重新出山,胁迫灾民入伙,现在都聚了一万多人了。我一时没法杀他,就只好先找找常欢颜的麻烦出出气,没想到竟然救了你。”潘清一听‘张念山’的名字也气不打一处来,感慨道:“恶人活千年呀,这一次一定要彻底除了他!”陈怀夏问道:“宣亭兄你不是在盐政衙门当官吗?怎么独自一人到灾区了?”潘清长叹一声,一五一十诉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陈怀夏道:“这样正好,朝廷腐败,你也先别去游历了,咱们兄弟联手,替天行道,把这些魑魅魍魉杀个干净。”潘清握住陈怀夏的手道:“好,就先从杀张念山开始!”
过了两天,陈怀夏派人打探到,张念山聚了一万多人,实在找不到吃的,就抢了一个富户,结果还不到一百担粮食。为了争口吃的,一万多人发生了内讧,被张念山杀了一千多人才压了下来。现在张念山准备带人去江南抢掠就食。
得知张念山要走的消息,陈怀夏犹豫不决,若再不打,他逃到江南就更不好打了;但要是打,自己这边人少,怕伤到太多无辜兄弟。潘清献计道:“张念山虽然人多,但刚刚火并,心不齐,可以一战。要是担心伤人太多,可如此这般。”陈怀夏听后大喜,依计而行。
这一日,张念山一路烧杀,到了江边一个小村子后,赶走了村子里的百姓,大吃大喝之后,夜里就歇在村里,准备第二天过河。到了后半夜,王降和萧玉德带了三百多人,站在上风口,敲锣打鼓,顺风放火,大喊大叫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张念山在睡梦中惊醒,见四周火光冲天,大吃一惊,也顾不上真假,仓皇向江边逃去。早就在江边埋伏好的潘清,学当年张念山对付胡克的招数,把船划走了一半,就留下几条,张念山一伙人为了抢船逃生,你争我抢,又开始了自相残杀。潘清在人群里认出了张念山,用刀指着,对自己兄弟们大喝一声,“就是那个没穿上衣的大个子,给我杀!”张念山看见潘清带人杀了过来,吓的也不敢抢船了,顺着江水一路狂奔而逃,把潘清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张念山足足跑了二里地,逃进了沿江的一片小树林里,回头看到潘清没有追上来,这才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气还没有喘匀,这是听到一声雷声般大喝:“张念山,哪里逃!”张念山定睛一看,陈怀夏早就埋伏在树林里等候他多时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也不答话,上来就打。战不到三个回合,陈怀夏握住张念山右手中指,奋力向下一压,本来十指连心,陈怀夏是想擒住张念山,在祖父、父亲的灵位前活剐了他,但万万没想到,张念山久经战阵,一看就知道陈怀夏是什么意思,索性豁出去了,向上奋力一挣,生生撅断了自己的手指,逃出了陈怀夏的擒拿手。
陈怀夏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张念山这么狠,于是又一招‘双风灌耳’,两手掌微曲,拍向张念山两耳,若是常人,被陈怀夏拍中两耳,早就震晕过去了,他本意还是要生擒张念山,不料张念山确实凶猛,被震的晕头转向,还是狠命用头撞向陈怀夏,陈怀夏急忙躲避。这时,张念山手下又有几个匪徒也逃了过来,陈怀夏出手打死几人,再看张念山已经跑远了,又追赶了一会,还是让他逃跑了。
陈怀夏垂头丧气的回到村子,潘清大老远就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张念山呢!”陈怀夏仔细叙说了张念山逃跑的过程,潘清捶胸顿足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下次再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了!”陈怀夏也懊悔道:“真没想到他这么狠,连自己的手指也敢撅断了!”潘清道:“我也和他交过手,只能算是中上等,但他这股狠劲,咱们这些人都比不了。”陈怀夏问:“那咱们以后该怎么办?”潘清想了想:“张念山被你打残废了,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那么作恶了,先不用急,慢慢找。只是眼下咱们聚了这么多人,养活大伙太不容易了,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陈怀夏长叹一声:“我就是想杀仇人为家人报仇。没想到却走到这一步了。”潘清安慰道:“咱们习武之人天生就是要匡威济世,除暴安良的。等到灾民都安置好了,再报私仇也不迟。”陈怀夏无奈,只好点头称是。
再说这水患越来越严重,终于惊动了在京城里的康熙皇帝,决定提前南巡,到两淮灾区视察。听到这个消息后,江南大小官员无不惊恐。这一日,两江总督召集江南的四品以上官员商议迎驾的事。
总督先挑明了说,自己刚到江南任上不到半年,没想到江南的官员们这么贪狠,淮河大堤的修理银子贪了一半,导致修好的大堤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洪水。后来的救灾银子又瓜分的七七八八,现在灾区一塌糊涂,皇上看到了该如何交差?见总督推卸责任,曹寅十分不悦,当时分银子的时候可也没有少了总督的那一份,但这话不好明说,只好跟着敷衍道:“天灾哪年都会有,大人也不必太在意,只要皇上经过的地方仔细粉饰,皇上也看不出什么的。”
德楞嘉反驳道:“可现如今淮河两岸灾区全是饥民恶匪,要是哪个刁民冲撞了圣驾,那可就全兜不住了。”总督一听恶匪,忙问道:“听说那个越狱的张念山又在灾区聚了一伙人,现在怎么样了?”江苏巡抚道:“听说是和另一伙土匪陈怀夏火并,被打跑了,至今下落不明。”总督又问:“那这么说,现在灾区最大的土匪就是陈怀夏了?”巡抚道:“差不多吧,其余大大小小,还有二十多股。”总督对德楞嘉道:“德将军,按理说,您是驻防八旗,我管不到你,只是现在皇上就要南巡,时态紧急,还请将军帮忙,围剿灾区的土匪。”德楞嘉暗暗叫苦,虽然总督部下的绿营兵战力不强,但自己麾下的八旗兵承平日久,还不如绿营兵厉害呢,但这话更不能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都是为皇上分忧,剿匪是我分内之事,十天之内,我肯定活捉陈怀夏!”总督大喜,道:“德将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既然大家都有报效皇上的心,那就各司其职,曹大人负责出钱招待皇上;巡抚大人负责安抚灾民;德将军就赶紧去剿匪吧!”
德楞嘉接到围剿陈怀夏的任务后,立刻找到常欢颜,让他协助围剿。常欢颜正记恨陈怀夏救出了他准备卖到妓馆的那几个灾区女子,一看德楞嘉来找他,两人一拍即合。常欢颜派出了探子,死死盯住了陈怀夏。
这一日,常欢颜探听到,陈怀夏一伙人早就缺粮断炊,手下几个灾民实在饿急了,就偷偷抢了另一伙灾民手里的粮食吃了。陈怀夏知道后大怒,盛怒之下失手打死了一个灾民。不料,这不但没有压住,反而激起反弹,部下一千多人群情激愤,把陈怀夏和潘清搞的是焦头烂额。两人私下商量了许久,没想不出好办法解决。最后,潘清只好决定回盐场找翁岩、钱坚借些银两救急。
潘清带着王降和萧玉德去了盐场,留下陈怀夏一个人苦苦支撑。转眼间,陈怀夏一伙人断炊三天,个个饿的头昏眼花,路都走不动了。陈怀夏和爷爷学过辟谷,只好打坐闭气,减少体力消耗。
打探好消息,常欢颜大喜,立刻禀告德楞嘉,德楞嘉调兵遣将,扑向陈怀夏。
此时,陈怀夏带人蜷缩在一个荒村里,德楞嘉先按照兵法上说的,围三缺一,把村子的北面、南面、西面都布上了兵,然后突然一声令下,火炮、火铳齐下,村里燃起了熊熊烈火。灾民们见大火起,争先恐后的向东面逃去,这时,德楞嘉命骑兵横刀冲了上去,马踏刀砍,灾民们如鸟飞兽散,四下奔逃。陈怀夏拼死抵抗,飞身扑倒一个骑兵,夺了战马,掉头突围而逃。远处常欢颜用手一指,对德楞嘉道:“那个骑马逃走的就是陈怀夏。”德楞嘉一挥手,八旗军中的马术教习出列,对着陈怀夏的马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那马听到口哨,如同听到咒语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陈怀夏怎么拍打,就是无动于衷。德楞嘉再一招手,八旗兵立刻围了上去。陈怀夏见势不妙,急忙下马,只好步行逃走。陈怀夏毕竟饿了三天,体力不支,没跑几步,就被追上,拼死勉强打了几下,打死了三五个追兵,力气耗尽,一头栽倒在地,被后面追上来的八旗兵绑了个结结实实。
德楞嘉见如此顺利就把陈怀夏擒住,大喜过望,忙命人把他打入死牢,等皇上到了灾区,再行问斩。
潘清回到盐场,把王降和萧玉德介绍给兄弟们认识,并诉说陈怀夏遇难的事,大家各自解囊,勉强凑了八百两银子,翁岩和钱坚也告了长假,陪潘清一起回灾区。
等到五人带钱回到灾区,陈怀夏已经被德楞嘉生擒,潘清大惊,想要救他出狱,只是苦无计策。
再说张念山被陈怀夏打成残废之后,东躲西藏数日,直到听说了陈怀夏被德楞嘉生擒的消息后,才敢出来,找到常欢颜求助。常欢颜本来想把张念山留在长乐帮,但一看他耳聋手残,武功基本上废了。再加上德楞嘉和曹寅暂时和解,若是让曹寅知道自己收留张念山,肯定要给自己点颜色。于是就随手给了张念山十两银子,打发他到别处再躲躲。张念山接过银子,破口大骂常欢颜过河拆桥,常欢颜也恼了,直接叫人把张念山拖了出去,张念山右手已残,打不过他们了,但还是一路上骂骂咧咧,扬言要德楞嘉、常欢颜一伙人好看!
德楞嘉又陆续剿灭了其余几股小土匪,灾区基本安宁。又过了几天,皇上终于来了淮河灾区。所到之处,无不是生机盎然,灾民安居乐业,在总督和巡抚的带领下重建家园。皇上龙颜大悦,嘉奖江南大小官吏。
皇上在灾区巡视了十多天,安顿好了各项救灾事宜,就继续向江宁而来。得知皇上要来的消息,江宁知府组织百姓清街修路,准备迎接皇上。这一天,知府坐着轿子上街检查,突然一个书生跪在道路中央,双手托着一张状子。见有人拦路,知府担心会影响到几天后迎驾的事,赶紧让人接过状子,问书生道:“你是何人?要状告何事?”书生道:“学生是秀才秦华,要为打入死牢的陈怀夏伸冤,他不是土匪,只是受灾后饥寒所迫,才聚了一伙人和悍匪张念山打了一仗,从他手里抢粮食就食。请大人明察!”一听是陈怀夏的事,知府十分不悦,怒道:“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陈怀夏什么人?”
秦华没敢说陈怀夏帮自己抢借据的事,但还是正色道:“我们只是一面之交。但世上不平事自有不平人管,官兵滥抓无辜,法理何在?还望大人主持公理!”知府更加不悦:“这是驻防八旗的事,你去找八旗将军去吧。”秦华道:“为了救人,我先找了驻防八旗将军,将军说这事归地方官员管;我去找总督大人,总督大人说司法之事归按察使管;我去找按察使,按察使大人说人是在江宁下属县里被抓,让我找江宁知府。现在我找到了知府大人您,您又把我推到了驻防八旗那里。我到底该找谁伸冤?”知府大怒:“来人,把他给我赶走!”两旁衙役听后如老鹰扑鸡一般,把秦华叉起来,秦华也怒道:“你们谁都不管,我就去找皇上告御状!”一听‘告御状’三个字,知府如五雷轰顶,要是惊动了皇上,耽误了迎驾,那可是杀头的罪过。一咬牙,知府也顾不得本朝律法,有科举功名之人非罪不得拘禁的条例,命衙役先把秦华带回衙门,找了间干净的空房先软禁了起来。
然后知府找到江苏学政,诉说秦华要为陈怀夏告御状的事,学政也怒道:“一个秀才,竟然敢惊扰圣驾,真是反了天了。”知府小心道:“卑职的意思,他毕竟是个秀才,不能受刑罚,还得先请大人革去他的功名。”学政点头道:“好,现在整个江南最大的事就是迎接圣驾,绝不能让这么一个臭老鼠屎,搅和了咱们一锅好粥。”于是学政立刻起草公文,以参与土匪不法活动和冲撞官府车驾为由,革去了秦华功名。再由江宁知府打了一顿板子,警告了一番后赶出了知府衙门。
没过几天,江宁大街小巷就传遍了秦华为救朋友丢了功名的事。潘清等人听说后,自愧不如,书生迂弱,尚且知道为朋友两肋插刀。自己是武人,倒不知所措,于是决定也豁出去了,等皇上到了江宁,自己就拦驾告御状,一定要把陈怀夏救出来。他把此事说与翁岩和钱坚,两人虽然觉得此事太过危险,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决定和潘清一起去告御状。
一连几天,潘清都在街上察看路线。圣驾入城的前一天,潘清就在临街的客栈包了一间房住下,天不亮,就出来先找了个摊子草草的吃了点早点。刚吃两口,潘清发现对面桌子上还坐了一个客人,看背影有些熟悉,只是此人十分古怪,虽是初冬,但江南气候温润,大家穿的衣物也都不多。可这个客人却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吃饭的时候用左手拿筷子,十分笨拙,明显不是左撇子,潘清越看越心疑。过了一会,那客人吃完饭了,在桌子上放下几文钱,径直离去。店主上前打扫桌子,数了数钱,对刚走没几步的客人喊道:“客官,只要十四文钱就行,您给了十八文。”那客人头也不回,好像没听见一般。店主也乐得捡些便宜,不再计较。这时,潘清发现从那客人包裹的大袍子里落下一些粉末,忙上前用手捻起来一看,竟然是火药!潘清仔细回忆了好久,猛的醒悟,那个客人是张念山!再看看手指上的火药,还有大街墙上官府贴的净街迎驾告示,大惊失色,张念山这是要行刺皇上!
察觉到张念山要行刺皇上,潘清不敢怠慢,赶紧追了上去,但为时已晚,张念山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好叫上翁岩和钱坚去见曹寅。曹寅被吓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还是潘清镇定,想了想道:“大人,时间紧迫,临时阻止圣驾入城怕是不行了,只能多派人马上街,在圣驾入城之前找到张念山。”曹寅也回过神来,对潘清说:“你现在就带盐政衙门防务营所有弟兄上街找人,但记住不许声张,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我为了保护圣驾派你们上街的。”
潘清、翁岩、钱坚带了八百多弟兄上了街,但茫茫人海,哪里去找张念山?更何况大部分弟兄都没见过张念山,就算是打个照面,也认不出来。此时,天光大亮,街上人山人海,江宁知府早就挨家挨户通知好了,出人在街上跪着迎驾。再想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正在大家心急如焚之际,潘清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张念山两耳被陈怀夏打聋了,江宁城中聋哑残障之人虽多,但知府怕有碍观瞻,早就吩咐他们躲在家里,不许出来惊驾,现在街上应该就张念山一个聋人,可利用这点把他找出来。
于是潘清找到巡街的典吏还有给百姓领头的保甲,嘱咐了一番,让他们依计行事。典吏和保甲对各街面上的百姓喊道:“圣驾还有好一会才过来呢,大伙先别跪着了,都先蹲会坐会,等圣驾快到了,大伙再跪。”原本匍匐跪下的百姓一听此言,松了一口气,赶紧席地坐下休息,而张念山趴跪在地上,不但耳朵听不见,头也没抬,根本就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坐下了,还突兀的跪着。远处的潘清一眼就认出了张念山,用手一指:“就是他!”众人一拥而上,还没等张念山反应过来,就被翁岩按倒。
这时,圣驾已经临近,典吏和保甲赶紧又喊道:“都别歇着了,赶紧跪下迎驾。”百姓们手忙脚乱的重新跪下。张念山见圣驾已到,索性豁出去了,一头撞倒翁岩,沿着大街中央,一路狂奔,直扑圣驾。潘清大惊,急忙追了上去,一个虎扑,压住张念山,拼死从他手里夺过火药捻子,翁岩、钱坚也都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火药包从张念山身上拆了下来,并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正当大家擒住张念山之时,康熙皇帝圣驾已经来到跟前,见几十个官兵堵住路中央,众人大骇,无不瞠目结舌,潘清等人也惊的连动都不敢动了,痴痴的站在路中央,不知所措。
领头的太监总管出列大喝道:“何人惊扰圣驾!?”张念山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架势,就知道是皇上到了,也不顾性命,大吼一声:“我要杀了狗皇帝!”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懵了,翁岩和钱坚反应快,赶紧从地上抓了把碎石泥土,强塞到张念山嘴里,并捂着他的嘴,掐住他的脖子,不然他再胡言乱语。
康熙皇帝远远的也听到了张念山的骂声,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江南百官无不颤颤巍巍,赶紧全都跪下,惊呼“臣等死罪”。两江总督知道曹寅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同一般,拉拉曹寅衣袖,示意他代表大家解释。曹寅只好硬着头皮回复道:“回皇上话,那几个官兵是臣的下属,盐政衙门防务营的人。”皇上怒道:“那他们在路中央干什么呢!”曹寅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时潘清捋了捋脑子,编好了说辞,主动上前跪下道:“回禀皇上,微臣是盐政防务营指挥使潘清,前段时日大盗张念山横行江南,被曹大人带兵剿灭,张念山只身脱逃,昨日,张念山被义民陈怀夏活捉,交与曹大人。曹大人以为,皇恩浩荡,才能教化万民,主动为皇上分忧。所以曹大人安排臣等在路中央为皇上献俘,亲自处决大盗,以示天威浩荡。”
问听此言,皇上龙颜大悦,转怒为喜道:“难得你们一片孝心。”又问曹寅道:“那个陈怀夏现在什么地方?”曹寅一时语塞,江宁知府赶紧说道:“回皇上话,陈怀夏一介草民,不能见驾,所以才委托曹大人献俘。”皇上点头道:“那好,等到了行宫,安排陈怀夏见驾。”众人忙又跪下答道:“喳。”皇上又看了一眼张念山:“至于这个大盗,立即斩首于市,警示天下,为盗者就是这个下场。”
等潘清等人送走皇上,回到大街上,翁岩、钱坚死死按住张念山,潘清拔出佩刀,狠命砍向张念山的脖子,一代大盗,终于身首异处,两旁百姓无不欢呼!
皇上一行来到江宁织造府住下,安顿已毕,立刻召见陈怀夏。江宁知府赶紧从死牢里提出陈怀夏,洗澡剃头,又给换了一身新衣服,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他不要在皇上面前乱说话。经历了这么多事,陈怀夏也清楚了很多,就凭自己一个人,根本就不能和整个朝廷对抗,一时痛快容易,苟且偷生太难。只能老老实实顺着他们的意思,在皇上面前替他们,也替自己遮掩。
见到了皇上,陈怀夏诉说自己祖父、父亲的事,不说曹寅误判,只说张念山诬告,自己祖父、父亲为了明志,所以当场自杀,与官兵无关,等张念山越狱逃跑后,才千里追凶,帮朝廷擒住张念山。康熙皇帝听后感慨不已:“真是武松一样的好汉呀。”曹寅在一旁,见陈怀夏如此懂事,也就不计较他曾经行刺自己的事了,为陈怀夏说好话道:“陈怀夏为父、祖报仇,何其壮哉,孝行堪比古人二十四孝,可称为二十五孝也。这都是皇上教化有方,才能出此大孝之人!”众人听罢,一起跪下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康熙皇帝龙颜大悦,对陈怀夏道:“都说爱卿武功冠绝江南,在此展示一番吧。”陈怀夏叩首道:“那草民就献丑了。”说罢,陈怀夏打出了一套本家的陈家拳法,但见此拳行云流水、亦柔亦刚,其动作虚灵顶劲、含胸拔背、沉肩坠肘、松腰开胯、神聚气敛。众人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套拳法完毕,如梦方醒,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过来半晌,康熙皇帝问道:“真天人也。但不知爱卿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陈怀夏跪下道:“此拳是我祖上所创,祖父王廷公加以整理规划,形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没有正式取名,暂时就叫陈家拳。”康熙帝又问道:“那此拳的拳理是什么?”陈怀夏答道:“以心行气,以气运身,内气不动,外形寂然不动,内气一动,外形随气而动。”康熙帝想了想:“这不就是《易经》中太极的道理吗?那此拳就叫太极拳吧。”皇帝金口玉言,众人赶忙叩首山呼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以后,陈家拳法正式命名为太极拳,后来陈家后人将此拳开枝散叶,又分出许多门派,后世就把陈家拳法单独成为陈氏太极拳。
等众人礼毕,康熙皇帝又要嘉赏陈怀夏,问道:“爱卿擒贼有功,朕要重重赏你。”陈怀夏赶紧拒绝道:“回禀陛下,为我陈家拳法赐名,就是最大的赏赐,草民别无所求,只愿回到河南老家,耕读一生,侍奉母亲,再无其他念想,望皇上成全。”皇上见陈怀夏确实无争名夺利之心,暗暗赞许不已,于是下旨赏赐陈怀夏黄马褂一件,白银千两,并令河南地方官员修缮陈家沟。陈怀夏感恩不尽。
迎驾一事皆大欢喜,曹寅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后堂,潘清求见,两人礼毕,曹寅握住潘清的手道:“宣亭,今天多亏你了,要真是让张念山惊了圣驾,咱们可都全完了。对了,我这就给吏部写呈文,要提你为河防营指挥使。”潘清摆手道:“大人,我自幼在少林寺长大,研读佛法,确实不太适合做官,我此番前来,是辞行的。”曹寅问道:“那你准备去哪里?”潘清道:“陈怀夏要回河南,我想先送他回家,至于回来以后怎么办,我还没想好。”曹寅无奈道:“你性子太直,确实不宜当官。也好,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开口。”潘清作揖道:“谢曹大人。”曹寅又道:“只是有一件事,你和二小姐惜儿的事,还是算了吧。皇上知道了德楞嘉给他儿子德安向惜儿提亲的事,可能要赐婚。”潘清默默无语,过了好久才开口道:“小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曹寅点点头:“你是个奇男子,日后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就先别拘泥儿女情长了。”
第二天,潘清辞别了曹寅,翁岩和钱坚也告了长假,带上王降、萧玉德,一起送陈怀夏回河南。六人一路畅谈,在欢声笑语中走了七天,终于回到河南陈家沟。
陈怀夏一进村子,母亲张氏就带着众族人乡亲出门迎接。母子相见抱头痛哭。过了好一会,才被众人搀扶着回到房间,全村大摆筵席,陈怀夏当众宣布皇上给陈家拳法赐名太极拳,众人无不欢呼万岁。
村里一连忙乎了三天,才逐渐恢复平静。这天,陈怀夏在村口打麦场教潘清等和族人一起练拳,这时母亲张氏慌慌张张跑来喊道:“怀夏,快回家去,有贵客来找。”陈怀夏忙问:“是哪一位客人?”张氏道:“你还记得你爷爷临走前和你说的那个,他师弟陆遗先生吗?他早就来陈家沟找你了,你不在,他就去县城衙门里去住了,你回来以后,我一高兴就忘告诉你了。如今他听说后自己又找来了。”一听是陆遗前辈,陈怀夏不敢怠慢,安顿好众人继续练武,就赶紧快跑回了家中。潘清不明就里,也和翁岩、钱坚一起跟了回去。
陈怀夏一进门,就看到屋中端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料想必是陆遗,赶紧跪下拜倒:“晚辈陈怀夏拜见陆老前辈。”老人笑笑:“孩儿好眼力,我就是你爷爷的师弟陆遗。”陈怀夏起身道:“晚辈不知前辈已经到了陈家沟,有失远迎。”陆遗道:“无妨,我一向行踪不定,别说你了,就我的家人,也总找不到我。”
这时潘清、翁岩、钱坚也到了,陈怀夏向陆遗介绍了三人。陆遗定睛仔细看了看潘清道:“我自幼学习道法相术,你面相清奇,必是个成就大事的人呀。”潘清赶紧谦虚回复道:“前辈过奖了。”陆遗道:“我阅人无数,少有失手。怀夏骨骼清奇,你面相清奇,他是练武的绝世奇才,你是统御千军万马的绝世奇才。”潘清又道:“我最大才当过正七品的盐政防务指挥使,哪里来的千军万马。何况现在又辞官不做了。”陆遗道:“水泊梁山的宋江不做郓城的一个小吏,跑到江湖上成就一番惊天地的事业,我看你日后不会比宋江差。”翁岩道:“那依前辈的意思,我三弟日后是要闯荡江湖了吗?”陆遗看了看翁岩,道:“不是在江湖中混,而是要把江湖混在自己手心里。”
众人都不解其意。陆遗又对翁岩道:“我看你面相秀气中带杀气,是个通情理的人,但日后恐怕会遇见不讲道理的人,把你害的身首异处。”翁岩笑道:“晚辈这辈子遇见不讲道理的人太多了,会小心应付的。”陆遗又看看钱坚:“你面相和骨骼都棱角分明,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日后恐怕为情义所累,有杀身之祸呀。”钱坚也道:“我自幼在少林寺学佛法和武功,要是真能死得其所,倒也值了。”潘清不了解陆遗为人,见他说的神乎其神,忍不住问道:“敢问陆老前辈现在作何营生?”
陆遗坐下,对众人诉说自己当年的尘封往事:“我本是广东的一介书生,自幼好学不倦,从十五岁开始就游历四方求学。二十五岁那年遇见我师祖罗玉道士和弟子金纯,师祖和师父本在龙虎山修行,后来明亡清兴,天下动荡,他就下山闯荡。后来遇见了怀夏的爷爷,陈王廷。”陈怀夏见提到他爷爷的名字,赶紧说过:“我听爷爷说过,他曾经当过道士。”陆遗点头道:“对,他就是那个时候出家的。他本来少年得志,中了大明朝的举人功名,后来满人入关,他就参加了反清起义,结果义军被镇压,他被朝廷通缉,只好亡命天涯。这时他遇见了师父金纯,为了保命,只好跟随师父出家避祸。”
潘清问道:“那后来呢?”陆遗接着说道:“后来天下安定,我四处游学的时候,遇见师父,敬佩师父博学多才,就也拜在门下,研习道法。当年师祖自成一家,创立罗门教法,传与师父金纯,师父又传与陈师兄和我。五年之后,师父羽化。我和师兄就此别过,各自回了老家。”陈怀夏问道:“那我爷爷为什么后来又去了江南?”陆遗道:“你听我慢慢道来。本来你爷爷隐居在陈家沟,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但他心里还是想着当年反清复明的往事,后来有了孩子就给孩子取名‘慕周’,包括后来给你取名‘怀夏’也有这个意思。你父亲慕周八岁那年,你奶奶又怀上了孩子,结果即将临盆的时候,遇到土匪劫掠,你奶奶受到惊吓而死,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保住。你爷爷盛怒之下,独闯匪巢,一人杀死一百多土匪,从此名震江湖。惊动了河南官府,你爷爷唯恐当年参加义军的事被官府查出,为了不连累乡亲,就带着你父亲去了江南谋生。”
听闻此言,陈怀夏恍然大悟:“怪不得爷爷宁肯被官兵打死,也不愿去衙门辩解。只是他这段往事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陆遗道:“那是为了保护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潘清忍不住又问道:“那陆前辈您后来又去哪里了呢?”陆遗道:“我回到家乡又继续读书。因我爱书成癖,听说京城翰林院里藏书极多,就在三十二岁的时候考了科举,中一甲探花,入翰林院。后来发现翰林院里满、蒙、藏、回什么人都有,索性又跟着那些人学会了满语、蒙古语、西藏语和维吾尔语。”
众人听闻陆遗会这么多种语言,无不骇然,翁岩自嘲道:“我从河南到江南这么多年,连一句吴侬软语都没学会,和老前辈一比真是自愧不如。”陆遗笑道:“这些都没什么。后来我又跟着他们,学会了各自的神教。满人的萨满教、蒙藏的藏传密宗,还有维吾尔人的伊斯兰教,我都有所涉猎。”众人听罢更加佩服。
陆遗接着说道:“前年陕西回汉冲突械斗,全省震动,朝廷多次派员,都没有解决。我就毛遂自荐,请命去了陕西调停。”陈怀夏道:“对,我去年到京城找您,您家人就说您去陕西了。原来是干这么大的事去了。”钱坚又问道:“那后来调停的怎么样了?”陆遗道:“风平浪静。”潘清道:“西北回汉两教冲突已久,前辈是怎么调停的?”陆遗道:“回汉两教各自有各自的营生,本没有什么利害纠葛,之所以冲突不断,一是相互之间不了解,二是两者相处没有规矩。我精通儒教和穆教,把各自的道理讲解给双方听,然后又给两边立下规矩。所以就相安无事了。”
听到‘规矩’二字,潘清若有所思。陈怀夏又问道:“那前辈在陕西立了这么大功勋,朝廷应该有所嘉奖呀,怎么又来到河南了呢?”陆遗道:“我回到京城,本来朝廷赏我做正四品的鸿胪寺监事。我也去上任了,可这时我又认识了一个从西洋意大利国来的传教士,汉名叫卢依道。我就又跟他学起了意大利语,哪曾想,这卢依道还精通西洋医术,给九阿哥治好了顽疾,从此被九阿哥引为心腹。九阿哥通过卢依道,又认识了我,想要拉拢我。可我从来不涉任何党争,只好以去广东澳门学习西洋葡萄牙语为名,离开京城,远避是非。途经河南,听说了怀夏的事,就顺便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