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客

“你的这个病呢,主要是心理问题。光靠药物治疗的话,我建议你还是适量。是药三分毒,而且这些安眠药的成分都是有很大副作用的。你是一名厨师,味觉对你来讲,应该蛮重要的吧。”

听完张文涛的病情,医生挑了挑眉,没想到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人,竟然是一名米其林厨师。

而且还是患上失眠症的厨师,出于医德,医生耐着性子,大体的说明了一下安眠药的副作用。

盗汗,口苦,依赖性这些对于张文涛的影响倒不大,但关键是长期依赖安眠药的话,药物的成分会对味蕾有很大的影响。

这个就影响一名厨师未来的发展了。

要知道,味蕾对于一名厨师是非常重要的,中餐、西餐都是如此。

“可是,医生,不依靠安眠药的话,我光靠酒精也不行啊,在国外的时候,在当地医生的帮助下,我已经戒酒了。”张文涛见医生不肯给自己开过多的安眠药,也就把自己有过酗酒的经历说了出来。

一听酗酒,医生顿时紧张了一下,酗酒的人跟药物依赖是一样的性质。既然对方曾经有酗酒的经历,那她更不能给这名病患开过多的安眠药了。

“这样,我给你开一盒第三代安眠药,你每天晚上吃半颗。配合着每天适当的运动,先看看效果。还有,不能喝酒,不然毒素会影响你的味觉神经。你不是说你要去旅游么,一个好的心态才是你摆脱失眠最有效的方法。”

“好吧,谢谢医生了。”

见医生的态度十分坚决,张文涛也就选择了接受,不再多言。他也不希望,因为吃药伤及自己的味觉,再怎么说他以后还要依靠这个来吃饭。

此前的酗酒行为,已经让他的味觉退化了不少。

所以才导致,在评级的时候,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连累了餐厅不说,连把自己当作接班人的老师,都因此降了一星。

拿着医嘱,付完钱,取完药之后,看着自己忙乎了半天只拿到了一盒安眠药的他顺着楼梯走出了医院大厅。

嘈杂的医院门口,不时的有病人跟家属匆匆忙忙进出。

刚迈出门,一个小时前见到过的身影就吸引住了张文涛的目光。此前,挡住自己下楼路的那名黑色体桖女人,正双眼红肿,眼眸中含着泪水,脸上泪痕斑斑的挂断了电话。

俩人错过的一瞬间,她忽然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而且哭声越来越大,引得迈步离去的张文涛回头好奇的看了一眼。

“看来,世上不幸的人是大多数的,尤其是来医院的人。”

内心感慨了一句,他摸了摸风衣两边的口袋,上午去上坟的时候,特意用来擦拭墓碑的纸巾还有半包。

不假思索,他掏出来后,转身递了过去,轻声道:“那个,你拿着用吧。”

许红豆闻声抬起头,泪水随着眼睛的眨动,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上,看到陌生人脸上写满的关心,她微微的点头,哽咽的说道:“谢谢。”

“客气了,我的老师告诉我,时间会抚平一切,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

对方接过纸巾后,张文涛略带尴尬的安慰了一句,转身离开。面对一个脆弱的女人,他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哪怕对方长得再好看,此刻也不是过多打扰的好时间。

反正大家,仅是匆匆的过客。

许红豆接过纸巾后,看着远去的背影,哭泣的低声道:“时间…可是南星她没有时间了…”

……

夜幕低垂,望向夜空却只能看见皎洁的月亮。

在晚上8点多的时候,穿着一身运动服,在公园里锻炼了一个小时左右的张文涛,大汗淋淋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住在楼下的邻居,对于他的归来,邻居们满是好奇的同时却又觉得并不疑惑。

毕竟有三套房子还在这个小区,不管是卖出去也好,还是要租出去,总要有人来打理。

家里只剩下一口人的情况下,这种事情自然落在了张文涛的身上。

“呼,累死我了。”

一进门,第一件事,张文涛就是试图脱掉粘在自己身上的速干衣,然后才是走进了洗漱间。

半个小时后。

张文涛裹着浴巾,头发还滴着水,在自己的行李箱前翻找着换穿的衣物。

之前湿透了的脏衣,正在转动的洗衣机里不停的翻滚。

找出了短裤跟一件干净的体桖后,擦干头发换上,毫无困意的他靠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回复了几条法国的信息后,又开始点出了旅游软件。

一看,就看到了深夜,连安眠药也忘了吃。

直到订完机票跟酒店,发现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他才匆忙的起身,吃了半片后走去了卧室。

在床上还躺了将近半个小时,药效才开始发挥作用,但睁着眼睛的张文涛只感觉脑袋沉沉的,困意却很少。

怎么才能睡去呢?

琢磨了许久,眼皮才逐渐的沉了下去…

医院里,已经被安排了住院,做完各种检查的陈南星,呆若木鸡的靠在病床上。

闺蜜许红豆为她买来的各种平日里,她最喜欢吃的食物静静的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一动没动。

俩人的眼睛,红肿的非常厉害,神情也都十分悲伤。胰腺癌晚期,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的她只能接受突如其来的噩耗,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保守治疗的情况下,最多维持6-12个月的生命。

而所谓的保守治疗,其实只是尽量的待在医院的病床上,通过止痛药物,减轻疼痛而已。

“你给我爸妈打电话了么?”

低头正咬着嘴唇的许红豆听到好友沙哑且无力的声音,马上点点头,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陈南星说着,醒了一下鼻子,道:“放心吧,我自己一人可以的。”

“我…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走吧,听话。明天我父母来的时候,还需要你帮我接一下他们…”陈南星倔强的想让眼泪不流下来,但嘴角却传来了咸咸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