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太大的房间，沈利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他刚从陶青青家里回来，姥姥还在楼下和旁边极有麻将瘾的几位老太太搓着麻将，几盘冷掉的饭菜摆在餐桌上。
吴灵媛被黄毛男的军工刀杀死的过程沈利历历在目，像噩梦似的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陶青青家时，陶青青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吴灵媛被杀，他不想表现出害怕的情绪，现在回到家，吴灵媛被杀的画面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
晚上，月亮半睁着眼睛，随时好像要睡着了。
沈利眼睛张的大大的，他睡不着。
拿起放在床头的翻盖手机，他看了看手机通讯录的联系人，姥姥，陶青青。
只有两个名字在通讯录里。
他看了看，又把手机关上，看着窗外，好像又走神了。
月亮来不及通知，它已经困的不得了，白天被它拉上帷幕。
沈利从家出发去学校，他实在睡不着，去学校比平常早太多了，眼睛像不知所措似地盯着前方。
到了教室，门还没开，他成了今天最早来的。
用老师藏在门框上的备用钥匙，他打开了门，走进去，空荡荡的，像久不打理的房间。
沈利在位置上坐下，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放在课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慢慢地，同学陆续从教室门进来，陶青青在沈利前坐下，转过头时惊呼道。
“沈利，你今天来的这么早！”
沈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疲惫不堪。
“早啊，陶青青。”
“沈利，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陶青青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对了！”
沈利突然来了精神。
“你听过吴灵媛吗？”
“吴灵媛？好像是隔壁班的。”
“那你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啊？”
陶青青表情一顿，沈利他为什么总关心吴灵媛，难道他爱上她了？
“你昨天没看到吴灵媛吗？”
“没有啊。”
沈利没说话了，可能昨天陶青青太害怕了，什么都没看到。
又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院病房，老奶奶安心地躺在病床上。
“你知道吗，我的孙女，可聪明了，那些电视，别人不会，她一下就弄好了。”
她不断跟旁别的病人吹嘘着自己孙女。
“你孙女可真好啊。”
旁边病人夸道。
“那可不。”
奶奶又一笑。
不过今天她的宝贝孙女怎么还没来，平常都是在晚上会过来，可今天都到早上了，她还没过来。
她向旁边人说她孙女肯定学习压力太大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她说年轻人就是不能太累，累坏了身子可不好，要会休息，她说她希望她孙女能好好休息，平常总太忙。
时间过得好快，又好像秒针跑了几万甚至几千万次。
晚上悄然降临，老奶奶盯着窗外发呆，她的孙女还是没有来，窗外有颗树，叶子被风刮过时，总会掉下很多。
月亮和太阳交接了班，轻轻俯视大地。
老奶奶盯着窗外，没有合眼，她在想她的孙女。
吴灵媛小时候，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只让吴灵媛活了下来，她父亲在开车时，一辆大货车突然变道，将他挤下高速，掉在高速下80米的石子地上，车子稀巴烂，地上全是血还有血肉迷糊的男子。
奶奶问货车司机赔钱，人早就跑的没影，打开电话，却发现自己不会使用。于是带着才两岁的吴灵媛帮她爸爸，也就是奶奶的儿子，办了葬礼。
奶奶的老伴儿去世的早，当年说去菜市场买点肉，他说要让奶奶开开荤，让奶奶在家等着。
家离菜市场好远，要走两个时辰才到的了，奶奶在家等了好久，从上午等到下午夕阳照在整片大地时，一个别村的男子跑到奶奶屋前。
“你家男的死了！”
当时奶奶没听清，打开门，她以为是她丈夫买肉回来了。
“你男的死了。”
男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啊？”
奶奶还是没听清。
“你家男的死了，就在桥边，快去看看。”
男子加大了点声音。
“啊？”
奶奶怀疑听错了。
“快走吧，去看看，找个时间埋了他吧。”
奶奶这才恍过神来，跟着男子来到桥边。
她一路上，脑袋有些懵，好像天塌了也就这样。
“看，这是不是你家男人。”
男子指着远处，那里围了一群人，奶奶不要命地冲进人堆里，人们不自觉给她让了条路。
果然，一个男人躺在石板路上，像刚从水里捞上来，浑身湿透，肚子上粘着衣服，上面全是红色的血迹。
“他买了点肉，说要开开荤，又买了点酒，说男人不喝酒就不算男人。边走边喝，路过桥时，一下子翻下桥去，我想，他是会游泳的，以前我看他在水里抓鱼，那叫一个漂亮，一下就能抓着一条鱼，于是我想，他可以自己游上来，但是我等了好久，他掉下桥后半天没有动静，我以为他又抓鱼去了，又等了好久，突然听到有人说在下游发现了他的尸体，我当时吓了一跳，忙跑过去一看，果然，人早就没气了。”
有一个男子说道。
奶奶脸上有点白，像在冬天泡了个冷水澡，但当时正值夏天，人们还穿着短袖衣服。
奶奶发不出声音，踉踉跄跄走到男人面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抱着尸体，像丢了魂。
没过多久，奶奶办了男人的葬礼，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当时吃席时来了很多人，在吃饭时他们很高兴，有说有笑，好像天气都更晴朗了。
过了几年，奶奶的儿子抱回一个女孩，说她叫吴灵媛，奶奶当时看到后，可高兴了，女孩长的很可爱，眼睛很大，嘴唇很红，好像和她爸爸很像，又好像很像她妈妈，奶奶又想起了孩子的爷爷。
黑夜终于爬上天空，星星被乌云遮住，奶奶还是没有睡觉，眼睛看着窗外，她有些等不下去了。
拔掉输液管，穿上吴灵媛给她买的拖鞋，说会更舒服些。
有些颤抖的往院外走，晚风吹在老人身上，好像要把老人吹倒。
奶奶去了吴灵媛的学校，里面空无一人，又跑到旁边的街上，空荡荡的，连平常最爱在街上晃荡的赵二都回家了，晚上太冷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旁边有个少有人进的胡同，奶奶走了进去。
吴灵媛正躺在里面。
“媛媛，你怎么睡在这里，这里冷，听话，回家了，奶奶不去治疗了，回家啊，回家。”
奶奶眼神溃散，她好像看到了当年她的老头子，走进去，吴灵媛真漂亮，脸蛋还是那样白嫩，嘴唇还像小时候一样。
突然，奶奶心脏猛地一抽，两眼翻白，浑身颤抖，又一动都不动了，硬邦邦地倒了下来，刚好躺着吴灵媛身上。
风好冷，真的太冷了，没有人愿意出门，大家都在睡梦中，正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