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家

次日，姬发正欲带人起行，不意朝歌百姓扶老携幼，站满了道路，睁着期盼的双眼，请求姬发继续留在朝歌。

岁辞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姬发虽然有时候言行割裂且有病，但在治理百姓方面，他的能力无可挑剔，几乎做到了封建君王能做到的最高水平。

尽管在岁辞看来，这种程度还远远不足，但对于这里的人民来说，姬发确实是他们理想中所期待的、甚至真切地恐惧着失去的圣人了。

至于这场挽留，姬发自然无法回应，只能宽慰他们几句，再三告诫二叔要善待百姓后，依旧启程离开了。百姓追着哭送了一程，方回了朝歌城中。

行在路上，非止一日。

渡黄河、过渑池、出五关，每一个地方都有袍泽阵亡，不少人相约去他们的墓前洒扫时，忍不住流下眼泪。

当然，并不包括岁辞。她虽然也有些感怀，但并没有到落泪的地步。

系统看了看隔壁那群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形象全无英气全毁的武将们，惊悚地对岁辞道：【你千万别哭。】

岁辞：【你能不能找点正确的参考对象……算了。】

一路行到首阳山，伯夷、叔齐再次拦路，询问纣王何在，姜子牙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岁辞很惊讶：【他们还没死？】

系统：【毕竟之前还是商汤的天下。】

得知天下已经改换了旗号，伯夷叔齐恸哭离去，西周人马继续前行。

而这二人作“采薇”之歌，七日不食周粟而死，要等很久以后才会被世人知晓。

兵马离开首阳山，越过燕山，又行许久，终于到了西岐山上。

早有上大夫散宜生、黄滚前来接驾，领众官俱在道旁俯伏。

姬发与众臣并辔而行，自西岐山至岐州，七十里的道路上，每一处都有百姓观看迎接，一路把人马拥至西岐城。

姬发进西岐城，见过父母亲人后，下令宴饮百官，君臣欢饮而散。

次日，姜子牙便在殿上进言，把封神之事提上日程。

虽然还发生了飞廉、恶来投奔，姬发封了他们中大夫这样的插曲，不过阐教弟子们都无视了这件事，聚在一起议论在西岐游玩的计划。

姜子牙跟他们透了话风，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他就会向姬发请假，去昆仑见元始天尊，求封神的旨意。

与此同时，姜子牙还痛快地给了师侄们好几天的假期，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们，封神之期将近，让他们玩个痛快。

众门人领会到暗示，拜访完西岐旧友后，很是在西岐当了几天街溜子，并再次喜提大姑娘俏女郎的水果帕子无数。

岁辞认命地打了把伞把自己罩起来，并在伞上绑了归元绡，这才免受荼毒。

系统安慰生无可恋的岁辞：【没事，元始天尊的敕令很快就到了。】

岁辞把伞一歪，挡过侧面飞过来的不知名物品，不抱什么希望地道：【但愿吧。】

岁辞觉得她不是出来逛街的，是来进行防暗杀训练的。

好在元始天尊的敕令来得真的非常快，前两天姜子牙刚从昆仑回来，今天白鹤童子就把玉符、金敕快递了过来。

姜子牙的速度也不遑多让，拿到快递立马出发去了岐山封神台，让武吉和南宫适立幡镇压、排列人马。

准备事项吩咐完毕，姜子牙沐浴更衣，宣读诰敕，左手杏黄旗，右手打神鞭，全副甲胄，站立中央大呼：“柏鉴可将‘封神榜’张台下。诸神俱当循序而进，不得搀越取咎。”

封神就这样开始了。

现场除了武吉、南宫适、姜子牙，以及被姜子牙调来的三千兵马，就只有封神台中三百多道灵魂。

不知是出于何等顾虑，岁辞等人并没有被姜子牙通知到场。可能是因为封神榜上仇人太多，怕他们当场打起来吧。

他们接到的唯一一个通知，是姜子牙封完三百六十五名正神后，南宫适飞马回城，告知全城文武百官，让他们明日至岐山听令的群体消息。

众门人也就知道，他们各自挥别、回山清修的时间，也确实是迫在眉睫了，彼此都很伤感。

于是决定今夜办场宴会，彼此好好聚一场。

岁辞：“……”

不是，这几天的西岐闲逛在你们看来完全不算聚会吗？

不管岁辞内心如何吐槽，总之这场宴会还是办了起来，由体恤师侄们荷包的姜师叔包揽所有开销，地点被黄滚老将军抢着定在了武成王府。

岁辞觉得就离谱：【这消息怎么传到他们耳朵里的？】

她年纪轻轻，并不想现在就把人生快进到啃老阶段。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岁辞的疑问，众师兄弟们非常坦然地接受了两名老人的善意。当夜都把自己收拾得焕然一新，宽袍大袖道服丝绦，仙气飘飘地去赴了宴，还贴心地给黄老将军带了礼物。

岁辞没有准备礼物，她默默地从袖子里摸出来两瓶丹药，推到黄滚面前。

黄滚乐呵呵地收了礼物，与众人说了几句，就和黄天爵一起离去，放岁辞他们自己聊天闲话了。

众人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哦没有峥嵘，只有岁月。

哪吒撑着脸道：“过去这么久，乾元山上的桃子都长好几轮了吧。”

岁辞捏芙蓉糕的手一顿，立刻想起乾元山上移植的草药：“不知道草药长势如何，我还等着回去炼药呢。”

雷震子左右为难：“我想念师父，但也不舍得王兄他们。唉，若是之后可以时常下山看望就好了。”

杨戬担忧道：“不知道师父在山上过得如何，修为是否恢复。”

金吒木吒对着李靖担心殷夫人，韦护则很发愁地担心道行天尊的心脏强度：“韩师弟和薛师弟都阵亡了，不知师父该有多难过。”

场中八人各说各的，你一言我一语，虽然逻辑没有对接，但由于情感很一致，场面看起来还挺和谐热闹。

在话题演变到和大家一起度过了这样愉快的时光，现在就要分离我真的很不舍时，岁辞还在真心实意地担心那些药草：“金霞应该有按照我给他的手册好好打理吧？”

她回去可是拿那些草药有大用处！

正在挂念，岁辞忽然听到系统很刻意的咳嗽声，问道：【你感冒了？】

系统一噎：【不是！】

系统竖起两根手指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岁辞咬了块芙蓉糕，随口道：【那先听好消息吧。】

系统清咳一声，雀跃道：【好消息是，因为剧情进度到了99%，我联系上总部啦！】

岁辞动作一顿。

联系上总部。

也就是说，能回现代了。

其实，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很少想起现代，她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在哪边生活了。

但在听到系统这句话时，岁辞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也就是说，我能回去了……？】

二十三年，岁辞在这个世界度过了整整二十三年。

这二十三年里，岁辞过得并不算艰难。甚至于她对这个世界怀有着柔软的留恋。

但岁辞最渴望的，依旧是她来时的地方，尽管随着时间流逝，关于现代的记忆早已模糊到残破，难以追寻痕迹。

岁辞简直想跳起来欢呼，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是兴奋地抱起系统，在脑海中一圈又一圈地旋转：【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要回家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吗？

系统却并不和岁辞对视，只是低着头，心虚地道：【那个，还有一个坏消息来着。】

岁辞完全没注意到系统的异常，胡乱地点了点头：【嗯嗯，你说？】

系统更加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小声道：【因为联系上总部时，你是在这个世界，所以……程序自动判定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岁辞还没反应过来，好奇地眨了眨眼，对着系统笑：【什么意思呀？】

系统闷闷地垂着脑袋：【我和总部反应过情况了，但是总部那边的权限也不够处理这件事……】

岁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系统低声道：【对不起。】

岁辞怔了一会儿，像是刚从一场梦里醒过来那样，语调都带着恍惚：【……这样啊。】

岁辞松开了系统。

岁辞觉得自己并不难过，她很平静地想：不就是回不去吗？在这里活过二十三年了，她在现代有二十三岁吗？

继续在这里过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岁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坐了很久，久到她的腿有点发麻。

于是岁辞镇定地站起身，跟同门们打了声招呼：“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岁辞冷静地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