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以魔入道(下)
这一刀将水旋中所有的炁消耗殆尽!
虚无的世界中,仿佛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又好像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贪与戒是互相纠缠,互相锁住对方的一把锁,那么这一刻,戒这把锁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狂暴之贪念自裂痕中涌了出来。
——这是发生在虚幻的哲学世界中的事情,那么科学世界呢?微观与宏观的物质世界,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微观的世界中,有一些原本被限定死的规则,似乎松动了。
大量的炁自身体的最深处涌出,长江大河一般汇聚向脐下。
不是已经消耗光了吗?不是已经没有了吗?为什么还能炼出这么多的炁?
不,原本就是有的,只是规则限定了你无法打破那个界限。
斩去贪嗔痴,是迎合规则,接收他人之炁,共同壮大,是香火证道,是功德证道。
斩去戒定慧,是改变规则,挖掘自我之无穷潜力,是规则证道,是以力证道。
前者是拓宽炁的来源,后者是提高炼炁效率。
贪念一起,那些原本受戒的抑制无法炼化之炁,自然便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宏观世界亦发生了变化。
自私的基因得到了释放,细胞解开了增殖的限制,开始疯狂扩张,神经放弃了对自身信息传递的限速,它只想变得更快、更迅猛,激素的反应原理发生了质的转变,它在现有身体构造的基础上,将所有机能开放到最大化……
更高、更快、更强。
因为贪婪,所以有了动力,所以无止尽的吃,无止尽的爱,无止尽的去掠夺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
因此,你不知疲倦,不知节制,不知放弃……
安纳金从未感觉过自己这么好过,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活力十足,精力无限。
宏观是现象,微观是规则,改变规则,就会改变现象,但是……
所谓规则,有其存在的原因。
这一刻发生在安纳金身上的那些物理变化,无论是肉体的增强还是思维的灵敏,用现代科技都能得到相同的效果,可那之后,就像紫罗兰在活性化之后陷入虚弱一样,你得付出代价。
戒的存在,是为了抑制贪在追求自身进步时不至于失控,如果打破它,斩去它,会有什么代价?
没有代价。
代价,是取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后遭到的反噬。
而安纳金此时的状态,是改变了规则,打破了限制,无止尽的成长,挖掘自己的潜能,他所取得的每一分力量,都是绝对属于自己的。
只会有后果。
因为这种成长受到现实物质的制约,不会是无止尽的,当戒被完全斩去的那一刻,贪将不再受到任何限制——不,到不了那一刻,在那之前,安纳金就会把自己燃尽。
所以这个修行过程需要自外界补充‘燃料’。
宏观世界的燃料,是生物能量药剂——当然也可以是其他的,普通进食也可以,但生物能量药剂的效率最高。
刚刚注射的那支生物能量药剂,可以持续至少三天的效果,这三天中,安纳金不必担心炼炁把自己给炼没了。
随着汹涌之炁不断自发改造肉身,安纳金的灵台似乎有一种疼痛之感,仿佛要碎裂一般。
这是因为炁的产生不仅需要宏观物质,也需要微观中的精神,他的灵台绝对足够强大,但是,贪之欲念更加无穷。
需要一些,精神上的燃料,补充自我的灵台消耗。
它们从哪儿来?
对于功德证道来说,只能自我修行,但是……以力证道不同。
安纳金,找寻到了那万千炁流中的杂色。
那是紫罗兰和萝伊的炁,其中附着了一部分精神,尤其以萝伊最多。
驱使着自身之炁将她们绞杀其中,安纳金感觉到了明显的抗拒,因为他人之炁本身就具有一部分意识,强行炼化,等同于抹杀一部分残魂。
可这毕竟不是完整的灵魂,只是极为残缺的一小部分,稍作挣扎,它们便化作了蓝色的炁流融入其中,而那些意识与欲念,则填充进了安纳金的灵台。
这样,当然是有‘害’的,可我选择了一条斩去戒定慧的路,我本来,就是最大的害呐。
欲念被灵台吞噬,补充了其消耗,然后它变得更加贪婪起来……几个小时内,它应该不会再虚弱——至于饥渴之欲念,永远会有,因为它永不满足。
而在这一过程中,源源不断的炁如同长江大河般涌下脐下,渐渐的,在那里汇聚起一片稀薄之海。
戒已破,炁海成。
眼下的炁量已经超过先前十倍,以这个速率,一个月之内,它就足以与下级武士媲美。
这是非常可怕的速度了,因为那些下级武士,最快,也需要修炼十年。
接下来,便验证炁海的效果,同时也需要设下一些小小的限制。
意动,炁海翻涌,安纳金调动……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丝异动,他本该更早一些感觉到的,但因为破戒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专注,因此忽略了外界信息的接收。
他睁开眼。
看到了满脸震惊的笹原千夏。
啊,你看到了啊。
也好。
本来就是要让你看到的,否则,我怎么会把那个冷藏箱放在马桶的水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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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至,晨昏未分。
笹原千夏幽幽醒来。
怀里,小丁咬着手指头,睡得正香,她的两只眼睛还有些红肿,换上电子眼后,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这过程会很痛苦,但至少,她重见光明了。
担心她半夜痛醒过来叫不醒自己,所以这一夜,笹原千夏只服用了少量的助眠激素。
现在看来还好。
笹原千夏伸手,想摸摸她的头,但又在半空中顿住,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手最终伸进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枚戒指。
她后来又查了查,终于彻底明白了这戒指的意义与份量,然后……
然后可以说,笹原千夏的所有‘异常改变’,都源自这枚戒指。
啊~
安妮回来了吗?
她转过身,扫视空空如也的房间,屋角的小床上没有人。
那张床,是给小乙和小丁的,这几日来他们晚上都睡在那里,今天,笹原千夏带着小丁回来,本已躺下休息,但她一想这小姑娘肯定很疼,有些忍不住,便把她叫到了自己床上。
这没有经过安纳金的同意,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越界——虽然把这俩孩子带回家这几天,两人没有太多的沟通,但有一些边界,在这个时代特有的边界,是始终存在的。
唉……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起身,走向卫生间。
开门的一刻,她看到了霓虹背景之中,坐在王座上的人。
他一动不动,表情肃穆,像是座孤独的雕像。
然后没由来的,一股寒意自笹原千夏心底涌起,吞噬全身。
她记得很清楚,去植物园的那天下午,她闻到了水箱里的味道,发现了那件冷藏箱里的小血衣。
第二天她就悄悄把那东西扔了。
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些事情你是不可能瞒过枕边人的。
救下俩孩子那晚,在巷子里,明明可以不杀人,明明可以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
她说服自己,那是因为情况紧急,不及多虑。
进而说服自己,他每晚都睡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
他绝对没有悄悄爬起来躲进卫生间里,也绝对没有在那里藏一件血衣,也绝对不会在寂夜无人时,用那件沾满血液的衣服做什么……
可当偶然撞破时,她终于不得不承认。
安妮,我的安妮。
他发生了一些……只有我能感觉到的,无法解释,不可思议的变化,那种变化不是与我手牵手出门,不是带我出去约会,不是愿意给我一枚戒指的变化,不是……好的。
他,他,他……他和我的安妮不一样。
然后,她看到了霓虹背景中,缓缓睁开的双眼。
那双眼睛很漂亮,那就是安妮的眼睛,可瞳孔却又像是被钉死在了眼球上一样,没有任何波动!
不带感情,以及,最重要的,没有丝毫温柔。
以往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总能感觉到他眼底的一丝温柔,而这一刹是没有的——紧接着,又出现了。
他很暖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探出手……
笹原千夏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安妮,不……”
那一瞬间他如闪电般窜出,饿狼扑食般的抓住了笹原千夏往后缩的手。
近在咫尺时,笹原千夏看得更真切了。
他的眼底有压抑的欲念在沸腾!
手腕处传来的力量增大,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她咬着嘴唇朝安纳金摇头,而后者却拽过她的身子,啪的将她摁在马桶上!
她下意识的想要爬起,可头发被死死抓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她想要挣扎,可又怕自己的力量太大弄伤他,只能任由那灼热的气息在耳边呢喃:
“我要你。”
笹原千夏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她怕吵醒门外的孩子,直至她感觉到脖颈的刺痛。
“你,你在咬我吗?安妮。”
他顿了顿,然后脖颈更加疼了。
笹原千夏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顺着脖颈,划过自己的脸颊。
那是我的血。
“你,你好奇怪啊!安妮!”
她压抑着低吼,然后开始了真正的挣扎,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的力量使不出啦——不,是使出来了,却没有作用。
她挣扎得越来越剧烈,接着,她听到身后的人说:“把一个街上捡来的小姑娘当女儿养才更奇怪吧?”
这话击穿了她的防线。
她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