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智耿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酷吏刘知道,草民虽贱,但也不能任意宰割。
匹夫一怒,也可血溅三尺。
至于他的家人什么的,以于智耿的脑子,考虑不了那么完备。
于智博现在想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让安州县衙知道,白洋淀里的草民被压榨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必然会演变成官逼民反。
而要想达成这个目的,只需要宰了刘典吏一人即可。
其他人回去之后自然会把这个信息传递上去。
白洋淀方圆百里,水泽遍布,只有一些硬土小岛上住着一些人,或靠种地、或靠打鱼为生。
自崇祯年之后,民不聊生。
地理位置复杂、道路不通的白洋淀里渐渐多出来一些强人,就好似那水浒传里的梁山泊,只是还未成气候。
于智博父母就是打鱼时被这些强人所害,一点儿加害人的线索都没有。
没有鲁莽的直接靠上去,而是抄了一条浅水近路绕到了客船前方。
先把自己的小船藏在茂密水草中,然后折了一根中空水草杆当通气管,带上鱼叉和短刀潜入到了客船必经水道上。
水泽里的水深有浅有深,大小船只各有各的水道,大船进入浅水就容易搁浅。
客船载客近十人,吃水深度决定了他只能走水深的水道,这就给了于智博可以操作的空间。
他的目标只有刘典吏一人,凭借融会贯通级别的刺鱼技能,一鱼叉射过去,保证将刘典吏连人带叉射入水中。
只要他入了水,在略有小成级别的游泳技能加持下,船上的五名税丁绑在一起都阻止不了于智博。
潜在水底耐心等待,依靠中空草杆换气。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客船过来。
又等了一会儿,于智博怀疑是不是客船绕远路走了其他水道。
浮出水面看了看水道前后,一条船影都没有。
“奇怪。”
无奈,于智博只能返回自己的小船上,撑船往来路上去寻找。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不能把脚下的船暴露了,只能只身潜水、蒙面行事,这就导致他只能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就比较被动。
划了有半里地,前方隐约传来嘶吼、兵器碰撞的声音。
‘这是...,遇上打劫的了?’
‘我这嘴是开了光吗?’
艺高人胆大,于智博继续划船靠近,前方的厮杀声逐渐清晰。
茂密的水草挡住了视线,但他还是能够分辨出其中几道声音,正是之前那些典吏税丁。
‘哪方强人这么悍勇,竟然会选择啃税丁这伙硬骨头。’
他可是知道,这次典吏下乡只是通知今年官税政策,还没有收到税。
船上最值钱的财货估计也就是于智博送的那一小袋金子。
为了这一点钱,却要面对五名战斗力强悍的税丁,预期收益和风险完全不成正比啊。
离的近了,隐约可以看到前方影影绰绰,于智博再次将小船藏起来,然后潜水靠近。
“你们这些狗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劫官府的船。”
“狗官,劫就是你们这些吃人血的爪牙。”
双方一边骂一边打。
客船被五六艘小船团团围住。
五个税丁确实悍勇,分置四方,手中长刀挥舞,生生拦住了十几名水贼的进攻。
可惜水贼人多势众,外围还有一艘小船上载着弓箭手,时不时就有一小波箭雨伺机偷袭,让税丁手忙脚乱。
毕竟不是水兵,在摇摇晃晃的船上战斗力大减,没过一会儿,就有税丁接连被箭矢射中。
“你们这些贼人可知,我等今日下乡只为宣传税政,船上并无钱财,快快退去,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眼见不敌,领头的刘典吏开始说起了软话。
“哈哈哈,蠢货,死到临头还看不清楚,我等今日岂是为了钱财。”回话的是弓箭手所在船上的一名壮汉。
这壮汉体型非常壮硕,比于智海还要壮。
手持一把长弓,不时射出一箭,箭箭势大力沉,屡屡建功。
“狗贼,你们要学那梁山泊?”刘典吏反应过来了,这些贼人就是要杀人立威,自知今日无法幸免,说话又硬气起来。
“狗官,算你有点见识,只要砍了你们这些爪牙,这百里水泽就是我们说了算。”壮汉回道。
于智博无语,这汉子真是长肌肉不长脑子。
先不说这百里水泽不比那八百里梁山泊广阔。
就说这白洋淀水系也没梁山泊丰富啊,依靠保定河的白洋淀水系,上下游就一条保定河,完全没有四通八达的优势。
再说这白洋淀毗邻天津卫和京师,到处都是重兵,咋可能让白洋淀被水匪割据。
说话间,又有两名税丁被箭矢射中,然后被乱刀砍下水。
至此,双方厮杀已经算是结束了。
剩下的一名税丁眼见不敌,直接弃刀投降。
另外一名典吏、齐里长和船家自然更不会反抗了。
“狗官,可还有话说?”壮汉得意洋洋的上了客船,来到刘典吏面前。
“狗贼,只求速死。”刘典吏这话倒是让于智博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哈哈哈,狗官,看你这官运裹挟的狼狈样子,死到临头,连句软话都不敢说。”壮汉大笑道。
“哼。”刘典吏不再搭话,闭着眼睛、梗着脖子,准备‘英勇’赴死:“你不也一样,卖了魂魄的可怜虫。”
于智博潜在水里听的一头雾水。
官运裹挟?
卖了魂魄?
什么意思?
看刘典吏不反驳壮汉的话,说明他是认可壮汉所说之话的。
什么‘裹挟’这么厉害,竟然让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连求饶都不敢?
可是,那名税丁不是投降了吗?还跪在那里求饶。
他为什么不被‘官运裹挟’?
再看壮汉的样子,虽然说话行事有些癫狂,但明显还属于正常人范畴啊,怎么就卖了魂魄了?
这个世界越来越诡异了。
“死鸭子嘴硬,你们这些读书人心肺肮脏、牙尖嘴利,我不与你辩驳。”壮汉估计也是被说中了,脸上的笑容隐去:“今日就看你的官运能不能护你周全。”
话刚说完,直接一刀刺进刘典吏腹部,然后拔出,再往心口刺一刀,拔出。
扑通一声响,刘典吏被壮汉一脚踹进了水里。
“好汉饶命,我愿加入好汉的队伍。”税丁还在磕头求饶。
“渣滓,谁稀罕你。”壮汉并不领受,又是一刀划过求饶税丁的脖颈,然后一脚将其揣下水。
最后只剩下一名一直不说话的典吏、齐里长和船家,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几个回去之后告诉安州县官,从今往后这白洋淀归我们龙华会管辖,官府不得介入。”壮汉用刀挑起典吏的头说道。
“是,是,是。”活下来的典吏连忙应是,说话都带着颤音。
“兄弟们!走了,回寨。”
“哦哦哦哦。”
“吼吼吼吼吼。”
这伙贼人竟然饶过三人性命,划着小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