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上面,画笔在游走着,颜料是追随者,不停地奔跑,然后被画笔遗忘。
偶尔有颜料与画笔重逢,但是也就打了声招呼,便再次分离。
而罪魁祸首,则是全身贯注地坐在矮凳上作画。
一道道带有各种色彩的线条被他勾勒出来,落在画布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完成了眼前的这幅画。
此时药师愿从店里买的画布,颜料全部用尽了,调色盘洗了一遍又一遍,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了一点颜料。
不过,这对于他身上褪色的衣物,倒算得上些许点缀。
他精神依旧有着活力,但是心灵却极为疲惫。
世人往往将心灵与精神混为一谈,但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精神的状态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心灵。
肉体也同样如此。
心灵的状态,也能作用于其余两者上面。
不得不说,作画,哪怕是临摹,也是一件让心灵疲惫的事情,药师愿亦是如此。
带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少年缓步来到水池边,熟练地清洗着手上的调色盘。
顺便一提,他手上的是第二个。
第一个在清洗过程中,被他不小心弄坏了。
于是他手上的第二个调色盘,就成了家里仅剩下的那一个。
清洗好调色盘之后,药师愿随手将其放在一旁搁置,看了看自己袖子上面沾染到颜料,少年倒是没有什么更换的打算。
他来到自己的卧室,查看情况。
毕竟要搬家了,家里的物件不需要都带上,只要带着自己衣物就好了。
药师愿巡视着这片熟悉的空间,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乌鸦经常待着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水与食物只剩下零星的一点。
药师愿勾起嘴角,从抽屉里面拿出一袋鸟食以及仅剩下半瓶的矿泉水。
给乌鸦重新填充食物后,少年这才离开卧室。
他也要准备吃饭了。
因为一天的绘画,导致他没有做饭的心思,便打算在街上找一家餐馆解决今天的晚餐。
这对于以前的少年来讲,是难得的奢侈行径。
药师愿轻飘飘的走在街道上,没有在意周围往来的人群。
他好似一头独狼,又好似不合群的乌鸦,就那么走着。
路上的人们对于这个相貌出众,身上有着残余颜料的少年透出疑惑,然后理解的目光。
药师愿浑然不觉,只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心仪的餐馆。
当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的时候,一股香味从某个地方冒了出来。
那是属于食物的香味。
药师愿当即决定,去那个香味的来源,不管做什么,都要狠狠的吃上一大碗才行。
少年大步向前,像是一头猎犬,循着香气,寻找独属于自己的猎物。
终于,在找了大约七八分钟后,药师愿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在东瀛最常见的拉面摊子。
小小摊子,一人就可以拉动一辆车。
上面承载着准备售卖的食材,视客人的需求添加,而煮面条的锅,放在旁边的空地上,保持着沸腾。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摊子,却给人聊以慰藉。
药师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近摊子,来到最边缘位置坐下。
“师傅,这里有什么特色吗?”
一屁股坐下,少年便朝着那位的师傅问道。
而师傅也是很热情,当即说道:“特色不多,就五种,味增、豚骨、盐味、酱油、无汤。”
“除了无汤,其余四种都可以根据自己口味选择。”
“那师傅,豚骨特浓的那种,面要硬,叉烧要超大份的。”
“好嘞。”
那位师傅听到少年的要求后,便开始煮面。
煮面需要时间,药师愿闲着无聊,便和拉面师傅聊了起来。
“师傅,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江户这边的啊。”
“我是从京都来的,孩子在江户念大学,我不放心,就跟着过来了。”
师傅笑呵呵地说。
“京都啊,来江户工作那真是可不容易。”
“也还好,孩子的学费租房什么都不是问题,就是担心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罢了。”
“孩子离家求学,父母担忧也正常。”药师愿笑着说了一句。
“那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
药师愿刚想要回答。
下一刻,一个熟悉地嗓音忽然传入耳边,让少年身体陡然僵住了。
“师傅,特浓豚骨,硬面,超大份叉烧。”
“好嘞。”
那位师傅听到后,当即开始望锅里扔进新的面团。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也随之落座,坐在了少年的身边。
药师愿扭头,就见到一抹熟悉地鲜红映入眼帘。
鲜红似血的外套,白色衬衣,领口系着黑色的蝴蝶结,漆黑的秀发就那么披散着,对方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他认识眼前的这个少女,在现实里。
名字他还记得,叫八云弦音,一个大小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来这里吃拉面?
拉面师傅处理好面团之后,便继续和药师愿聊天。
“嘿,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画画的?”
药师愿回过神来,“师傅是根据我身上的颜料见到的?”
“是啊,不是搞艺术的,还能是干什么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八云弦音脸上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正在学习绘画,谈不上搞艺术。”
药师愿解释了一句。
“那也不错,我前些时候,还见到一个老人,在街头询问一个女孩,问她的画卖不卖,价钱出的特别高。”
“嗯,有这种事情?”药师愿来了兴趣。
“那位老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亿円,就为了那一副画。”师傅绘声绘色的说着,“而且那个女孩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而那老人当即表示,价钱随便出。”
“一幅画二十亿,那老头倒是真贪心。”一旁听了两人交流的八云弦音笑着说了一句。
“这位小姐,当时你也在场?”
“在啊,而且我还看了那幅画,画的是真不错。”八云弦音随意的说道,“唯一可惜的是,那幅画其实是未完成品。”
“未完成品?”
药师愿有点疑惑,“为什么一幅尚未完成的画,能让人出价二十亿円?”
“那个老头不识货呗,虽说对方在东瀛艺术界地位挺高的就是了。”
八云弦音见少年说话,微微眯起眼睛,看上去像一只阴谋得逞的狡猾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