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艺术家和新人

药师愿凝视着那个背影,低头思索一番,就在脑海中找到了相对应的人物。

坂田龙马,作曲家、音乐制作人、歌手、钢琴家,江户艺术大学音乐系作曲专业学士、音响研究科硕士。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是药师愿在网上寻找音乐知识,经常遇到的人物。

学习东瀛的音乐知识,这位老人家都是绕不开的一座大山。

只是没想到这位坂田老先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来工作的?

药师愿看了那道身影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等待着。

......

卫生间。

坂田龙马看着镜子中苍老的自己沉默不语,扶着有些酸痛的腰,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精力与身体都不像年轻那会儿了。

换做以前,录制音乐他能从头录到尾,一点都不停歇。

哪像现在这样,还需要休息的。

还有记忆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丢三落四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拿出纸巾,擦干净了双手,老人家推开卫生间的大门,回到了录音棚中继续工作。

熟悉的钢琴声随着老人的归来再度响起。

很快,坂田龙马工作来到了收尾阶段。

喘了口气,老人家从钢琴前缓缓起身。

“辛苦了,坂田老师。”

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与坂田龙马握了握手。

这位名字叫做富山健,是业界有名的音乐监督。

也是坂田龙马这次合作的对象。

“哪里的话,这是本分。”

富山健小声询问道:“坂田老师,新曲子的事情,您意下如何?”

“抱歉,富山监督,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新曲子的事情无能为力。”坂田龙马一脸歉意地说。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富山健一脸惋惜。

两人闲聊着,离开了录音棚,送坂田龙马离开。

等着送走了坂田龙马,富山健叹了口气。

曲子的要求,是他一个身为电影导演的朋友需要的,对方最近在筹划一部新的电影,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曲子。

为此,今天对方特意联系他这位业界知名的音乐监督。

想要通过他认识的作曲家,询问一下能否为他的新电影作曲。

可惜虽然钱方面很好说,但是人方面,很不好说。

不着急,才今天联系的......

就在富山健思索的时候,一男一女迎面走了过来。

那位俊美的少年率先向他打了声招呼,“富山先生你好,我是预约过的药师愿。”

一听到药师愿的名字,富山健心头一紧,脸上立即洋溢着笑容。

“原来是药师先生,你好你好。”

富山健热情的对方握了握手。

几句客套话后,药师愿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

“富山先生,刚才的那位是坂田龙马老师。”

“是的,就是那位坂田老师。”富山健下意识地回答道。

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身边的少年好像也是一位作曲家来着。

他们的联系,是由石田主编牵线搭桥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药师愿曾经发给过自己录制的钢琴小样。

他当时听了就惊为天人。

十几岁就有这个水准,还能自己编出这等曲子,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吗?

于是,他当即就拍板决定联系这位药师老师。

想到这里,富山健的脸上就立即堆起热情的笑容。

“药师老师,请问您有没有意向给一部电影作曲?”

他之前就向石田主编打听过了。

知道药师愿是一个很直接的人,他也不客套,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电影作曲?”药师愿来了兴趣,“不知道富山先生要什么样的曲子。”

“嗯,需要两首,要求必须是轻快空灵,柔美动人,长度不限。”似乎是担心药师愿不答应,富山健还不忘补充一句,“价格的话,那位不差钱,毕竟是搞艺术的......”

药师愿听到这个要求,沉吟一会儿,“实不相瞒,富山先生,我手上有几首类似的,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噢!那药师老师......”

富山健本想说,请药师老师演奏一下,但是他随即想到药师愿今天来可不是来给音乐作曲的。

于是,他当即改口说道。

“药师老师,我们先录之前约定好的曲子吧。”

药师愿也猜出对方的想法,笑着说,“无妨,我可以给富山先生先弹个小样,让那位制作人敲定主意。”

“啊,辛苦药师老师了。”

接着,三人先后走进录音棚。

走进录音棚,药师愿的目光习惯性的审视起周围的环境。

这间录音棚比寻常的录音棚还要大上一些,除去那些看不懂的录音设备之外,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周围摆放的乐器。

小提琴、低音提琴、单簧管、小号、清音笛、竖琴、钢琴等。

数量之多,简直够开一场小型音乐会了。

在这里乐器真的是随处可见啊......药师愿看向那架钢琴。

也难怪富山先生会约那位坂田龙马先生在这里录音。

刚一走进,富山健就看到一张椅子上放着一个公文包。

他挑了挑眉头,“这是谁的包?”

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纷纷否认。

药师愿摩挲着下巴,“这该不会是坂田老师的公文包吧。”

此话一出,富山健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手,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是坂田老师吗......”

等着富山健打完电话,他才试探性地对药师愿说道。

“药师老师,坂田老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时间紧迫,不如我们先录一段?”

“没问题。”

药师愿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那台钢琴走去。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调试着录音设备,等到完全调试好后,富山健才向药师愿举起手。

这是示意他随时可以开始录制了。

药师愿坐在钢琴前,简单的调试一下,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

他回想起以前,练习过的那首曲子。

《Summer》

一首属于夏天的曲子。

举起手来,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

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药师愿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顿时,简单明快,清新自然,灵动而活泼的声音,于录音棚中响起。

.......

另一边,坂田龙马不紧不慢地回到录音棚所在的楼层。

他本来就没有出大楼,只是在乘坐电梯的时候,费了些功夫,所以很快就回来了。

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老人家来的录音棚门前。

刚刚靠近,他就听到一阵欢快地钢琴声。

这让他停下了敲门的举动。

闲来无事,坂田龙马听了一会儿门内的旋律。

只是听了一会儿,他就心中产生异样。

这是谁在弹奏,这是什么曲子?

老先生顿时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声音。

作为钢琴大师,在听了十几秒后,坂田龙马很快意识到这首陌生曲子的不凡之处,以及演奏者的技艺有多么高超。

听着这样轻快透亮的曲子,心灵好像被它的旋律所感染,心情仿佛也变得透彻明亮,兴奋,欢欣。

以前的旧世界对于《Summer》有过这样的评价。

《Summer》旋律是简单而收敛的,却能给人以最直接的心灵触动。

而随着药师愿的演奏,老先生的内心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钦佩,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

“真是意外,没想到出来一趟,居然能遇到这样的人啊。”

坂田龙马心中感叹道。

作为见多识广的作曲家,这个世界上知名的钢琴曲他不敢说全部都会,但是至少掌握了绝大部分。

而这首曲子,他从未听闻。

是自己编的吗?坂田龙马心中疑惑。

是了,以这样的演奏水平,自己编出这等水平的曲子也不做为奇.......

坂田龙马决定了,等着弹完,他一定要拉上对方聊一聊。

随着少年的演奏,曲子已经走到末尾,但是那活泼空灵的声音依旧存在,似乎不会因为曲子的结束而消失。

很快,一曲终了。

听到对方结束后,坂田龙马敲了敲门。

紧接着,门就被工作人员打开。

向对方说了一声谢谢后,坂田龙马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立即锁定在那位坐在钢琴前的少年。

是他吗?这么年轻?

坂田龙马还以为是某位熟人来了,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年轻人。

他才多大,目测不到二十岁,也就十几岁的年纪。

十几岁的年纪就有这等演奏水准,弹奏的曲子还疑似是自己写的,这是怪物啊。

在坂田龙马走了进来后,药师愿起身来到他的面前问好。

“上午好,坂田老师。”

“上午好,嗯,这位先生。”

坂田龙马与对方打了声招呼,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这位先生,请问姓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是你自己所作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对方口中跑出。

“我的名字是药师愿。”少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至于曲子叫《Summer》,是我自己写的。”

“天才,真是天才出少年啊,药师先生。”

得到回答的坂田龙马罕见地有些激动。

不怪他这样,十几岁就有了不亚于他的演奏水准,更能自主编写谱曲。

换成谁来,都得这样。

药师愿见到对方的神情心里则是有些想法。

如果我能跟这位搭上关系,那么我的曲子还会愁渠道吗?

坂田龙马是东瀛音乐界的大人物,地位极高,影响力极大。

若是能与对方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他必定受益颇多。

于是,药师愿当即提议道:“坂田老师,接下来我还要弹奏几首曲子,能帮我提一些意见吗?”

“你接下来还要弹奏?”

“是的。”

坂田龙马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荣幸之至。”

两人一拍即合,坂田龙马走到后方,而药师愿则是回到钢琴前。

接下来他要另一首钢琴曲,同样轻快简洁。

那就是旧世界知名的作品,每个新人的必弹曲子。

《致爱丽丝》。

这首曲子由十九世纪著名的音乐大师,贝多芬所作。

柔美动人、短小精致,且技巧简单,易于演奏,刚好符合对方的要求。

回忆一下细节,做好准备之后,药师愿的双手再次动了起来。

于是,坂田龙马见状便停下脚步,矗立在不远处,有些期待地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

他很好奇,对方还能演奏出什么样的曲子。

柔美动人地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同样是轻快,但是不同于刚才的空灵。

聆听着音乐,好似一位美丽、天真又活泼的少女悄然出现,在你的耳畔温柔细语。

一旁的坂田龙马叹为观止,又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

身为钢琴大师,坂田龙马很快就听懂了这首曲子蕴含的意境。

接着,老先生把目光放在了,站在不远处的女孩身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少年之所以写出这首曲子,应该是为了对方。

为了喜欢的人而演奏。

真是既浪漫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随着少年的弹奏,曲子所传递的感情再度变化,欢快而华丽,好似少女明朗又欢快的语调,又好像是有人在回应少女的甜言蜜语。

下一刻,声音更加欢快,如同得到回应少女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音乐在变化,情绪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层层推进,不可抑制的热情像火焰般地燃烧起来。

最后,轻快的音乐重新变得轻柔,然后逐渐消弭。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药师愿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随后,他的身后,响起一阵微弱的掌声。

“很棒的演出。”

见到少年停下演奏,坂田龙马想要与对方聊上几句。

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停下的想法,而是轻轻按下琴键,看起来是想要再弹一曲。

于是老人停下脚步,顺便回想起刚才少年说的话,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期待。

还没结束呢......药师愿深呼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后,再次举起了手。

双手放在琴键之上,少年陷入思考。

《巡礼之年》这部作品一般被认为是李斯特最杰出的作品,为李斯特音乐风格的集大成之作。

而李斯特在旧世界被称为“钢琴之王”。

那么这部作品的份量可想而知,药师愿筹备这么久,就是为了录制它做出的准备。

《巡礼之年》钢琴曲集一共有三集,分别是:

瑞士游记(9曲)、意大利游记(10曲)以及补编的“第三年”(7曲)。

其中“第三年”又被称为罗马。

录制《巡礼之年》这是一个繁琐又浩大的工程,对于药师愿的负担也是极为沉重。

所以他决定,今天先录瑞士游记一部分。

钢琴声再度响起,婉转动听的声音,把在场所有人的思绪带到了就那个旧世界的欧洲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