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背祖母进城》

中国有一句俗语,叫“饮水思源”。虽然这个成语不能太准确地表示和形容梁土生这一份思乡的心情,但起码可以说明,在自己生活宽裕一点的当下,梁土生想起高山处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一辈子没有吃过,看过的大龙虾,大螃蟹,大鲍鱼。

虽然他远走他乡千里,说明他还是很有孝心的。尊老爱幼是一种骨子里生存的孝顺之心。

因为闽北离海岸线 500多公里之远,不说吃上其味,就连大海长成什么样都是模糊的。

只听老辈人说:“海里水多,深不见底,像天一样宽广,山里的小鸟飞不过去。”

梁土生在小县城下的火车,在出口处,陌生人看到他手上提的这么多海味,也是感到好奇。

到了第十六队寨子里,他直奔父母家,正是傍晚时分,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在准备晚饭了,听到梁土生咿咿呀呀地叫阿爸阿妈,村姑们放下手中的锅碗瓢盆,纷纷过来看热闹。看他去了大城市里,捎回来什么东西,这是寨子上人们最关心的一件事。

梁土生也自豪感满满,把手中的海鲜袋,大螃蟹,大龙虾,大鲍鱼倒在木盆里,让大家看个够,摸摸够,评论个痛快。

父母听说小儿子大过年的来看他们,还带了很多很多东西,高兴得热泪盈眶,自言自语说:“小儿子没有忘记我们。”

儿子从厦门带来的土特产有:

金门贡糖,南普陀寺素饼,牛轧糖,同安马蹄酥,南瓜馅饼,红豆沙馅饼。

老队长很客气,叫隔壁邻居,大人小孩,晚上就在他们家吃饭,一起尝尝海鲜。

那问题来了,这些大龙虾,大螃蟹,大鲍鱼是怎么煮的?是怎么个吃法呢?

海鲜袋里留有一张纸条,细心的孙闽早已经猜想到,这些乡下人没见过海味,不知道怎么弄好吃,因为丈夫哑巴不会用语言表达,用手势比划是不行的。所以她叫海鲜老板,简要写了几行字,按照这个方法去煮就好。

过年放寒假了,很多初中生都在家,所以争先恐后地念上面的字。

梁土生大嫂马上按中学生念的程序去处理,不一会儿,香喷喷的一大盆摆在桌子上,大家围着餐桌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难免有邻里会夸奖梁土生,说道:“开始我们还笑你把别人家的父母亲,与你不相干的人背回家供养。后来又笑你老来得子,负担重压力大。谁知道你是老来增富贵命,转身去大城市挣大钱了,当了大老板,还见了大世面。

开始我们认为孙闽只是个好吃懒做的小姐,谁知道是个贤妻良母,还是个会做生意的能手,一家子往后的生活过得舒服开心,四个小孩长大永远做大城市的人了。”

梁土生被邻家人夸得笑眯眯的,不停地比划致谢:

“以后去厦门,上我家吃饭,不用下饭馆,大家不用客气,亲不亲故乡情。”这话在情理中,他这个善良人,是会做得到的。

大嫂趁机说了几句三国话:“乡里乡亲乡爱,只是口头话,漂亮话。如果讲亲情,是父母最亲。有的人,生活好了只顾自己快活,大鱼大肉,忘了爹娘还在乡下吃青菜萝卜干。我养公婆这么多年了,有好吃的,我就留给他们,我没亏待过他们。我两个儿子如果在城里买房,他一定会把我接去住,一定会好好孝顺我的。”

梁土生不会傻,他听得懂大嫂话中有话,心想:

“大嫂你口口声声说养阿爸阿妈,但是阿爸,阿妈,爷爷手上留下多少牛羊,多少财产?你竟然不说,就阿爸和爷爷亲手种下的杉木,都有几片山了!每年砍伐树木几十万,没有分我一毛钱!

小队分来毛竹林上百亩,一年挖冬笋,做春笋干,砍伐毛竹卖,这些少说十几万,通通到你大嫂口袋去了,也不见得分给爷爷,分给阿爸阿妈一点!当初笑我单身狗,把我被子丢出梁家门外,让我净身出户。

现在我家九口人,也是刚刚起步。住的是无人烟的芦苇荡小屋,茅草房,我都不好意思讲出来。我虽然得到政府补助的一点拆迁款,带到厦门大城市去买了店面,也花精光了。往后的日子老的老,小的小,一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支,也全靠卖点菜钱支撑,我的苦和困难也不知道向谁诉说。”

尽管这样,梁土生还是站起来,向大哥大嫂表态比划道:

“大哥大嫂,这几年感谢你把爷爷奶奶,阿爸阿妈养了这么多年。从明天开始,我把他们接到厦门去养老送终,一切往后的事由我哑巴一个人承担,从此就不要大哥大嫂操心了,你们多多保重,有机会去到厦门,我一定会孝顺大哥大嫂的。”

隔壁邻居都认为昨天晚上的梁土生喝多了,说假话,想不到一大早,他真的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去县城坐火车了。

这一点,连家中的大嫂也不敢相信:

“小叔子真的有这个能耐,把4个老人接到城里去,这个开支可不得了。那好,既然你把是老人接走我也不阻拦。你好汉做事好汉当。”

由于奶奶“三寸金莲”,是裹脚,赶车下车都要梁土生背着走。

到了厦门芦苇荡小屋不远,公公婆婆大声喊:

“孙闽儿媳妇,梁月吉,梁月祥小孙子,你们快来看,谁来了?爷爷奶奶来看望你们了!”

孙闽听出家公家婆的声音,赶紧跑出茅草屋一瞧,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只见丈夫梁土生背着老奶奶,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排在后面的是公公,挑着两大包行李,婆婆右手提着一大个编织袋,左肩膀背着一大布包,走在最后的爷爷没有空手,也挑着一麻袋东西,看样子这一波行头,不像是做客暂住,而是来定居的。

现在芦苇荡小屋里是13口人,年龄如下:

父亲梁木根68岁,

母亲王美好67岁,

爷爷梁启智88岁,

奶奶李笑莲86岁,

梁哑巴49岁,

梁月好6岁,

梁月圆6岁,

梁月吉3岁,

梁月祥3岁,

孙闽33岁,

孙沪46岁,

孙山东72岁,

雷秀月5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