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泉州,晚十点了,夏天的酒店灯火辉煌,上门寻吃饭的旅客络绎不绝。
殊不知服务员理解错了,把“看着办吧,蛋糕来一盘”,当成庆祝生日的形式操办了!好吃的都上,用高大彩色盘绕直而上的龙凤戏珠式蛋糕,彰显本店体面隆重的意思。
可小丫头随口而出的意思是:我仨人吃饭,多少菜多少饭你看着办,来一盘蛋糕就行。(“盘”字在闽北土话里是碟子之意)
这下好了,报菜员跑步前进,到了厨房叫师傅们立即按生日盛宴酒席炒菜,以各种各式的大盘小盘,砂锅,炖煮样样俱全,不到二十分钟通通上桌,还叫大堂经理组织所有服务员举行生日乐队和party。如此大张旗鼓下,这个消费可想而知。
几个传菜员还在私底下叽里咕噜的说:“有钱家的小孩讲话不一样,长相也不一样,说话口气就很这么牛逼。晚上这一桌抽成很大,说不定还有小费!”
十二三岁的小孩不懂,都埋头紧吃。等吃饱了,再往桌子一看。好家伙,还有这么多?是打包还是怎么滴?
哥哥跟妹妹使个眼色,用闽北方言问道:“不得了,不好办了,你有多少钱?”
妹妹嘴里还在咀嚼着,伸出二个手指头说:
“不到二百五!”
哥哥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赶快找个机会溜之大吉!把口袋的钱压在碗底,赶快毕(闽北话‘毕’与‘逼’同音,逼走,快跑的意思。)”
今晚算是两个小孩子有福气,旁边桌上80多岁的双胞胎姐妹也在庆生。
大堂经理请他们酒店乐队过来唱的是闽南歌曲。耄耋之年的双胞胎姐妹根本听不清楚,不知道唱的什么东西。一直摇手说:
“听不倒,听不倒,不要唱歌!”讲的是闽北话。
刚好兄妹俩付不起钱,找不到机会开溜。梁月圆头脑一转:
“阿拜(闽北话,奶奶的意思),我来唱闽北本地歌给您庆生吧。”
梁月圆唱完歌,那边正在激烈鼓掌,她赶紧去口袋里摸出那唯一的纸币,甩了200块钱在桌子上,叫哥哥:“赶快毕了,溜之大吉,慢一步就不好下台了。”
梁月好才反应过来,背着妈妈离席就跑。
等大堂经理和服务员们掌声结束后,看到这桌两个孩子和大人都不见了,才紧张起来,意识到他们跑掉了。
前面的梁月圆拿着二胡跑,梁月好背着妈妈跑,酒楼大堂的女经理追着他们跑,最后是城管也跟着跑。
兄妹俩大山里出生,跑路习惯了,又加上学校锻炼,个子也高,力气也大,跑得比谁都快。
大堂经理很少运动,人又长得矮胖,跑出酒店十几米就蹲下去,跑不动了。还是酒店保安敏捷,跑得快,把两个小孩子拦住了。
城管同志问:“你们这一行人,前面小男孩背着母亲跑,你们背后大人追,是什么意思?
这时大堂经理追上了,把仨人吃了大桌酒席没有付足钱就赖账逃跑的经过讲了一遍。
城管同志是这样断案的:
“你也不要看清进店人,戴红领巾的小孩,说明只是小学生,10来岁的孩子,到你酒店去,你也不问他身上有多少钱,就摆上一席酒莱?这桌酒席他付了你200块,已经倾家荡产了,你总不能让他们去坐牢吧?”
大堂经理和保安被城管同志说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蹦出一句话:“那么总得还要付一点吧!不然要我赔钱给酒店了。”
梁月圆听了,很不好意思,低下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说:
“大堂经理,真不好意思,是我们的错,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打个条子,等我几天有钱了,我一定上门,双手奉还给你们,您看如何?”
表面听过去是没有套路,因为大堂经理在两个小孩子身上摸了一遍,确实没有摸出钱来。至于这位母亲,神志不清,穿的衣服是没有口袋的。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只有这样了,相信你们,跟我们到酒店里去打张欠条吧!”
欠条写下300元,刚才付了200元,这一餐饭吃了500块钱!
兄妹俩牵着妈妈,垂头丧气地往刚才的旅店走去。走啊,走,走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看到自己入住的旅社。最要命的是,交了60块钱的呀!如果找不到这家旅社,那要睡街头了!
马上就夜里一点多了,刚才登记收银的老板娘看看手表,这个时候还没有看见母子仨人进店,也感觉很奇怪。心想:“一定是陌生,走错方向了。要不然是该回来了,吃一餐饭要那么长时间吗?可能是两个小孩子贪玩,看夜色夜景吧!”于是老板娘倒在收银台旁的藤椅上睡着了。
泉州之大,又是古城,大街小巷又很相似,他们刚才没有看清楚旅社的招牌,出门在外,搞不懂方向感,这是陌生人最大的悲哀。
母子仨人走累了,又走到一家大酒店门口,梁月圆对哥哥说:
“索性坐在坎层上拉二胡,等天亮吧!”
母亲孙沪清醒问道:“天黑都很长久了,还不去睡觉,你们想干什么?一直在外面玩,阿巴找人怎么办?”
听妈妈这么一说,两兄妹有点怕起来了,后悔自己跑出来。明天回去该怎么向阿巴解释?
主意是梁月圆出的,她硬着头皮说:“哥哥把琴拉起来,我来唱,打发时间,也赚点钱,在阿爸面前也好话。”
还没唱两句,治安人员跑过来说:“你小孩子怎么在这里,三更半夜的扰乱秩序,市民们要休息的,赶快把二胡收起来回家去。”
梁月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了一句:“我们登记了宾馆,出来吃了个饭,不知道宾馆在哪里了。”
“你们知道宾馆大概的形象吗?大门印象还有吗?”
“只记得前台阿姨叫我们去三楼客间,我们登记时付了60块钱。”
“你们从哪里来?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身份证被宾馆阿姨放在柜台了,忘记拿来了!”
“那你们也不能露宿街头吧?前面不远,是汽车站,你们可以到候车室去等天亮!”
“谢谢叔叔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