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游宁‘哼哼哼’地冷笑三声,脸色变成潮红,显得十分激动和兴奋。
或许这一番话,或者说,对‘世界真实一面’的理解,这是游宁第一次与他人分享。
游宁提示道:“回顾太祖皇帝发迹史,或许便能够得到答案。”
就如同太祖正拳、太祖炼气决那般,太祖皇帝的发迹史,也同样地广为人知。
陈炼呢喃着,把关于那段历史、耳熟能详的几句话,低声念了出来。
“商皇荒淫奢侈、残忍无道,太祖皇帝举义旗聚民气,起兵伐商……我记得,太祖皇帝本身就是大商的诸侯。”
看到陈炼的眼神,游宁知道陈炼已然明悟,便接着说道:“那时候世道黑暗民怨沸腾,祸乱的柴薪早已具备,天下本来就是要乱的,商皇昏聩只是点燃这一切的火种而已。”
游宁呷一口茶,才把‘世界的真实’袅袅道来。
“上古部落统治时期,非大一统皇朝,对历史的记录亦语焉不详,那个时代的情况,暂且不作讨论。
只说最近这一千余年,世子有没有发现,每个皇朝的国运,都大概只有三百余年?”
陈炼对此没有确切的认知,但这种明确的事实,只要稍微查证便能戳破谎言,陈炼相信,游宁就算要诓骗他,也不至于在史实上编造谎言。
于是乎,陈炼微微点了点头。
游宁愉悦地笑了笑,便继续说下去。
“历朝历代亡国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前朝大商是‘昏君无道’,另外还有朋党相争、奸佞当道、外戚干政、宦官为患,自然也少不了天灾为祸,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但本王翻遍了历史,发现一个事实,所有皇朝毁灭的原因,都只是表象,其内里深层次的原因,亦即是根本原因,却是人口!”
朝廷把子民派到冰原上送死,游宁稍前便把这个举措形容为‘有规划地消耗人口’。
陈炼早料到这所谓的‘根本原因’是人口,于是便‘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只要天下承平,人口就爆发式的增长膨胀,短短几十年便能翻几番,但我们这座天下的土地是有限的,能够养活的人口,自然也是有限的。
所以当天下安定繁荣一段时间之后,人口便会逼近土地的承受极限,进而增长停滞。
打个比方说,就是一亩的田地,所能够栽种的庄稼,是有其限度的。”
游宁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陈炼也只能再一次‘嗯’一声回应。
“如果把天下人比作田里的庄稼,因为太过拥挤,大家都必然长得又黄又矮,那也就算了,可偏偏会有其中几株异种,长得特别强壮之余,还会依仗本身的优势,掠夺周围所有可以掠夺的生机。”
听此言,陈炼略有所感,道:“王爷说的那几株异种,便是世家和勋贵?”
游宁点头道:“是的,但还包括皇族、权臣诸如此类。”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皇朝进入末期,世道都会极度黑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社会底层都活不下去了,上层依然歌舞升平,如此一来,就必定滋生民怨,当民怨积累到一个程度,只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皇朝便会毁灭。
所有史书记载的皇朝末期,都有一个共同的评语,那便是‘民不聊生’,世子倘若不信,可以去翻翻书的。”
“我信!王爷请继续。”陈炼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皇朝毁灭,天下便进入乱世,群雄并起军阀割据,等到能人平定乱世、天下再次一统,又会进入下一个太平盛世,历史就是如此不断地轮回。
太祖皇帝本就是大商的勋贵,最终却推翻了大商,太祖对诸侯的戒备之心,比任何人都要重!
但这天下实在太大,皇帝不可能事事躬亲,就算太祖皇帝可以,他的子孙后代也不可能。
然而无论是朝廷直接任命封疆大吏,还是把土地分封诸侯,只要皇朝到了末期,有了起义的民气土壤,都有可能像太祖皇帝那般揭竿而起,然后大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最终改朝换代。
为了不至重蹈覆辙,大族皇帝制定的对策,便是如今的诸侯分封制度,或者我们也能称之为‘诸侯相杀消耗’制度。
过往的朝代,对于诸侯都是有所节制,绝对不会像我朝这般,不但给了诸侯们税收征兵的权力,还任由诸侯之间杀来杀去,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长期战争,朝廷都会选择只眼开只眼闭。”
陈炼若有所思地道:“就仅仅是这个制度,一来可以使到诸侯们互相牵制互相消耗,二来也能达到王爷所说的‘消耗人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惹来一个魔神族呢?”
游宁冷笑一声,再道:“最妙的便是这一步,也是因为这一步,才使得我游宁也不得不对太祖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炼不解地问道:“到底有何神妙,还请王爷明示!”
“这种让诸侯互相消耗的办法,有如养蛊,早晚要养出一只厉害的大家伙来,就好比如今的林天宇,便是这样的大家伙!
处理这种大家伙,如果由朝廷出手,那便不仅仅是消耗诸侯的力量,还会消耗朝廷中枢的力量,倘若朝廷中有那么一两个蠢蛋,甚至会直接被推翻,完全与太祖设立这套制度的初衷原意违背。
可若指派其他诸侯围剿,一次两次或许还能够凑效,可一旦次数多了,诸侯们也不是傻子,早晚是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朝廷的。”
陈炼接着话头说下去:“所以必须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让养蛊养出来的刺头,自动自觉去送死,如果不愿意去死,便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韪,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林天宇如今神气得很,只怕朝廷的征召令,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他便必须带兵北上与魔神族作战,直到战死或者彻底废掉为止。
如果他抗拒征召令,自然会有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对付他,比如刚才的我!”
游宁一副‘孺子可教’般的欣慰表情,笑着微微点头,继续道:“但最妙的还不是这一点,其中另有更神妙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