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慕容超就该命绝于此,姚秦、北魏都无暇他顾,晋军得以放心的猛攻广固城。
时间转眼到了义熙六年(410)二月初五,后方的卢循越来越不安稳,刘裕决定亲自督战。
晴空万里,白云悠悠,辽阔的三齐大地上,刘裕身着甲胄,列阵誓师,一眼望去,军旗猎猎,矛槊如林。
“主公,今日乃是忌日,攻城恐怕不利。”刘裕身边有一文吏,小声的提醒道。
刘裕面容刚毅,目光凛冽,淡淡的阳光映照在盔甲之上,显得格外明亮。他骤然抽出宝剑,指向广固城,大声喝道:“今日,即为慕容小儿之忌日!伐燕灭国,一战而定。”
“伐燕灭国,一战而定。”数万将士,齐声大喝,声威震天,响彻云霄。
城墙上的慕容超见晋军军容强盛,誓师列阵,知道自己即将败亡,握着宠姬魏夫人的手,不由得哭泣起来。
一旁的大臣见到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忍不住劝谏道:“陛下遭逢厄运,此时正是抗争的时候,怎么能对着女子哭泣。”
听到这话,慕容超又支棱起来了,犒劳士卒,封赏百官,打算决一死战。
于是,两军开始进行最后的决战,晋军推着张纲改良后的冲车、飞楼、悬梯、木幔,顶着箭矢,冲到广固城下,誓要先登。
刘裕亲自督战,晋军连续猛攻,昼夜不停,城内守军很快支持不住,公孙五楼企图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偷袭晋军,结果中途被发现,无功而返。
战鼓咚咚作响,浓烟滚滚升起,大批晋军士卒,沿着云梯攻上城头。
城墙上的守军还在拼死抵抗,而南燕的镇南长史悦寿,见大势已去,再不投降就来不及了,于是赶紧把城门打开,迎接晋军。
慕容超本来信誓旦旦的说,宁愿挥舞宝剑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结果一见晋军攻破城池,他瞬间将自己的豪言抛诸脑后,连忙带着十几个亲随逃亡。
姚兴曾经说慕容超,妍皮痴骨,中看不中用。不得不说,姚兴虽然被刘勃勃一顿收拾,但他对于慕容超还是拿捏的死死的。
刘义之率军冲进城内,直接奔向慕容超的宫殿,经过询问得知,这个家伙竟然跑了,于是对着刘荣祖开口说道:“慕容超胆子小,贪生怕死,只顾眼前利害,没有长久谋略,铁定是往东去了。”
晋军攻城,三面围攻,唯有东面留出了逃生通道。
“王司马,看押好慕容一族的家眷,封存府库,等车骑将军定夺。”
说完,让王仲德留守宫殿,刘义之则是率领亲随,追赶慕容超。
出了东城门,奔行几里地,发现远处有一队人马,其中被护卫在中央的年轻男子,胯下骑着一匹装饰精美的良马。
“慕容小儿,哪里跑?”
刘义之大喝一声,纵马飞驰,朝着他杀了过去。
刘荣祖骑在马背上,抓起悬挂在鞍上的弓箭,用力拉紧,左右开弓。
“嗖,嗖。”
前方逃窜的慕容超亲随,瞬间倒下两人。
没过多久,刘义之便拍马赶上,挥舞长槊,将那衣着华丽的慕容超,打落下马。
而他身边的亲随,大多中箭倒地,只剩两三个人,也被晋军生擒活捉。
“慕容超,歌舞好看否?”
刘义之用马槊指着倒在地上的慕容超,笑着问道。
“帝王之乐,汝又何知?”
慕容超的衣袍沾上了泥土,凌乱不堪,额头之上也满是汗珠,不过仍然十分硬气的回怼道。
帝王欣赏的音乐,你又如何能知晓其中的美妙?
淦,还踏马装逼。
刘义之也不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押着,一块带回广固城。
慕容超此时才二十五岁,年纪并没有多大,因为喜欢歌舞,脑袋一热,便派人掳掠东晋人口,结果引来了刘裕的讨伐,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只能说你慕容超一个歌舞爱好者,当什么皇帝。
自去年四月,大军出征,时至今日,已历十月有余,终于攻克广固,生擒慕容超。
众将士皆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以胜利者的姿态,踏进广固城。
不过当刘义之赶回城内时,却听到父亲打算坑杀慕容王族及城内高官显贵子弟的传闻。于是刘义之慌忙赶去寻找自己的老爹,生怕他下令屠城。
足足围困了四五个月,士卒死伤无数,才将广固城攻下来,攻城的将士心中,自然积累了很大的戾气。很多将领为了安抚军心,亦或者出口恶气,便会下令屠城。
“晋室南迁,中原鼎沸,士民无援,强则附之,既为君臣,必须为之尽力。彼皆衣冠旧族,先帝遗民;今王师吊伐而尽坑之,使安所归乎!窃恐西北之人无复来苏之望矣。”
刘义之刚到宫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急切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老爹果然打算屠城。
于是他赶紧冲了进去,看到屋内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赶忙开口说道:“如今只是灭了燕国,父亲便伤害无辜的百姓,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士卒疲惫,心有戾气,可以赏赐他们钱财,以作安抚。”
“唔。”刘裕沉吟片刻,最终放弃了屠城的念头,对于慕容王族他依旧选择坑杀,并把这些人的妻女、家产赏赐给有功的将士,至于慕容超则是押送建康,斩首示众。
只要不屠杀城内百姓,刘义之也就放心了,毕竟屠城这件事,一旦开了先河,大家的底线就会被拉低。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敢顺理成章的干下去。
说实话,士卒冒着生死,顶着箭矢,跟随你征战,若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那军心必定涣散。
但是,有所为,有所不为,钱财富贵,可以赏赐,若是只纯粹为了发泄而屠城,这样的士卒迟早会沦为兽兵,反噬将领。
灭了慕容超,除了收复失地,此战最大的收获,还降伏了慕容家的千余甲装具骑。毕竟,老东家都没了,跟着谁干不是干,于是这些鲜卑骑兵就投靠了刘裕。
由于淮河以南无法养殖足够的战马,晋军的骑兵少的可怜,就连最精锐的北府军,大多也是步卒。
一般只能依靠作战俘获,或者是利用辽东、川滇以及河西的贸易渠道购买。
就算苦心经营,和北方政权庞大的骑兵军团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这次降伏了鲜卑骑兵,刘裕很是高兴,于是交由宁朔将军索邈统领。这些战马的马铠表面被涂上了花纹,用来震慑敌军,所以又称其为虎班突骑。
刘义之听到后,打算把这群骑兵收入麾下,不过一想,这东西是被自己父亲当做战略部队使用的,也就绝了这个念头。
当初,慕容超之所以敢放弃大砚山,就是仗着自己手下的鲜卑骑兵,还吹嘘道自己有铁骑万群。
铁骑万群这就纯属吹牛逼了,当初慕容德阅兵时,号称有骑兵五万三千,不过距今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
一匹战马的服役年龄也差不多是十年左右,况且青州也不是产马地,当初慕容德手下的骑兵战马,差不多该退役了。慕容超手中,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骑兵,真这么厉害,至于被打成这样吗?
晋军这边刚刚攻下广固城,远在南方的卢循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刘裕北伐,我卢循也北伐,大家都北伐,看谁伐得过谁。
话说,商业鬼才徐道覆,当时砍伐了大量造船的木材,为了掩人耳目,低价出售给始兴郡的百姓。
如今,起事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派手下依照收据,把百姓手中的木材,全部收缴上来,用于打造战船。
关键是,始兴郡的百姓懵了,这些木材可是他们花钱买的,有的甚至当掉了裤子,如今被强制征走,这不是花自己的钱,帮徐道覆看守木材吗?
空手套白狼都没有这么狠,这不是把众人当成冤大头了吗?
趁着刘裕大军远在北方之际,卢循、徐道覆,兵分两路,正式北伐,威逼建康,要完成海贼王孙恩未竟之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