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刘裕在此,这个计谋自然不能奏效。可他手下之人,只要有贪图功劳者,以为我是效仿当年飞将军李广之故事,必定会出寨迎战。”徐道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很是自信。
徐赤特回到营寨内,立刻召集部曲,准备出兵迎敌。
在营寨外叫骂的士卒见几日都未有人出来,逐渐变得有些懈怠。
大部分人坐在地上休息,轮流派遣士卒上前挑衅。
“里面这群小婢养的,乃公就在这……”
“嗖。”
前方叫骂的士卒还张大着嘴巴,一支羽箭便洞穿了他的胸膛,嘴里喷出血沫,眼睛不可置信的向下望去。
旁边的几人看到这一幕,还未缓过神来,徐赤特挥舞着腰刀便冲了出来。
传到耳边的喊杀声惊醒了坐在地上的众人,他们立时拔腿就跑。
“哎呦。”
跑在最后的那人,不小心绊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踉跄跑了没几步,被追上来的徐赤特砍翻在地。
列阵后方的贼人见晋军出了营寨,慌忙上去迎敌。
不过这些人多是老弱,交战未几,很快败下阵来。
“哈哈,些许雕虫小技,安敢欺我。”徐赤特手里拎着一个人头,刀背上的鲜血滴滴嗒嗒,落进泥土之中。
见到眼前这股贼军如此不堪一击,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股贼人不过是一些老弱而已,目的正是为了虚张声势,拖住自己。
“杀。”徐赤特将手中滴血的人头,高高抛起,然后带领手下部曲,追击这群败兵。
“徐公,晋军出来了。”
听到前方传来的喊杀声,徐道覆身边的将校露出一抹惊喜。
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埋伏好几日,总算把营寨内的晋军士卒引出来了。
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旗帜抛弃在路边,也有跑不动的士卒直接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妖贼。”
徐赤特手起刀落,又砍翻一人。
哼,沈林子,也不过如此。
咚,咚……
正在追逐败兵的徐赤特,听到两侧传来的金鼓声,顿时心中一沉。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林子中人头攒动,旗帜翻飞,喊杀之声顿起。
徐赤特手下的部曲,原本在兴奋的追逐败兵,也有的偷偷翻找地上的死尸,想要捞取财物。
结果,全被周围响起的金鼓声、喊杀声弄的不知所措,机灵的士卒则是赶忙向徐赤特聚拢。
“杀。”
徐道覆挑选出来的本就是精锐,再加上他们以逸待劳,出其不意。
“噗。”
短兵相接,贼军动作敏捷,体力又占上风,徐赤特的部曲没一会就死伤几十人。
两则贼军不断朝自己涌来,徐赤特自知中了埋伏,果断带人后撤。
“不要追赶太急,驱赶他们冲击岸边的营寨,顺势一举击破南岸之敌。”
徐道覆让前方追击的将领放慢速度,吊在后方,驱赶这些溃兵,好用他们冲击岸边扎下的营寨,顺势一举拿下。
“驾。”
徐赤特擅自出兵,刘义之手下的斥候得到消息,则是快马加鞭的赶去报告军情。
“世子。”
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刘义之突然间有些懵了,不过片刻之后又镇静下来。
“徐赤特擅自出击,只怕秦淮河南岸的营寨不保。”
刘义之嘴上一边说着,脑海中则在思考对策。
“宁朔将军,我率领骑兵轻装疾行,直接奔赴北岸,你带着辎重在后面跟随。”
说完,刘义之翻身上马,让亲兵吹响号角,集合队伍。
“兵贵神速,如此也好。”
索邈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徐赤特兵败,秦淮河南岸的营寨八成保不住了,等刘义之赶过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索性,他直接带着手下骑兵赶往北岸,希望徐道覆的大军还未渡河。
再说,沈林子、徐赤特二人就算兵败,收拢一些溃兵,据守北岸,怎么着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呜……
号角声响起,原本闭目歇息的士卒纷纷牵出战马,翻身而上。
“儿郎们,杀完贼寇,人人皆有赏赐。”
刘义之为了让这群雇佣军好好拼命,先给他们画上了一个大饼。
果然,听到战后会有赏赐,这群人瞬间双眼放光,跃跃欲试,甚至有人发出怪叫。
“出发。”刘义之大手一挥,一骑当先,赶赴秦淮河北岸。
索邈则是带领少量人马,押着辎重,跟在后面。
徐赤特中了埋伏,带着自己的部曲向着营寨逃去,徐道覆的大军则是衔尾追杀。
沈林子得知徐赤特擅自出兵,顿感大事不妙。心里将这个匹夫的祖先问候了几百遍,接着召集手下人马,做好防御。
望着远处徐赤特的部曲,被敌军驱赶着向自己这个方向溃退,沈林子暗道一声不妙。
贼人这是想借着徐赤特的溃兵,扰乱自己的营寨。
“击鼓。”
沈林子大喝一声。
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逃亡的徐赤特等人见营寨寨门大开,沈林子率领他的部下列阵而出。
“随我来。”徐赤特明白对方这是想要接应自己,于是高声吼道。
他身边的部曲听到声音,目光不由得瞥向徐赤特,见他偏移了方向,并没有直奔营寨。他这是不想让手下溃兵,扰乱沈林子的阵型。
徐赤特身边的部曲见状,皆是跟着他改变方向,后方溃逃的部众,大多也跟着前方的人偏移了方向。
只有几个自以为聪明的,想要赶紧回到营寨之中,好得到庇护,仍然直冲冲的朝着营门方向奔去。
“射。”
沈林子没有丝毫犹豫,语气淡漠的下达命令。
“嗖。”
“嗖。”
泛着寒光的箭矢,瞬间将奔来的几人射倒在地。
后方蠢蠢欲动者,见到这一幕也不敢再往前冲,只得朝着徐赤特的方向逃去。
徐道覆见到晋军如此果决,并未感到失望,随即击鼓进军,让手下精锐士卒,冲击沈林子的军阵。
沈林子指挥部下稳住阵型,与徐道覆的军队野战,又派人收拢徐赤特的溃兵,先行撤退到北岸,整军列阵。
“退。”
鼓声节奏变换,沈林子的部众维持阵型,缓缓后撤。
为何北府军能击败各个方镇势力,甚至与北方骑兵作战,仍不落下风。
靠的就是这些步卒悍不畏死,即使矛槊捅到眼前,仍然能维持阵型,丝毫不乱。
徐赤特的部曲既然已经渡河,沈林子也不愿死守南岸,把兵力白白消耗掉,于是下令退至河岸,分批撤退。
徐道覆见状,下令全军出击,以众击寡,击溃沈林子留下的部众,并趁机渡河。
“参军快走。”
沈林子见自己的部众一个个倒下,目眦欲裂,他的部下赶忙将他拉上舟船,撤往北岸。
前有强敌,后路断绝,留下的士卒很快在贼军的围杀下死伤殆尽。
尸体堆积在堤岸之上,鲜血顺着河水流淌。
“世人皆畏惧刘裕,不敢与其争锋,今日过后,我徐道覆之名,必响彻天下。”
徐道覆站在岸边,脚上的靴子被鲜血浸透,他目光凛冽的眺望远方,依稀看到一座宏伟的建筑,那是晋朝的建康城。
“搜集船只,全军渡河。”
“诺。”
声东击西,虚实之策,将刘裕大军骗到白石垒,而他徐道覆亲率精锐,攻占查蒲,击破徐赤特、沈林子,如今只要渡过秦淮河,便能直扑建康城。
退到北岸的沈林子、徐赤特二人,也明白情况危急,若是再退,他二人只能以死谢罪。
于是就地整顿士卒,列阵迎敌,决心死守北岸。
身在白石垒的刘裕,收到徐赤特擅自出击的消息,便感到大事不妙,于是又派出数批斥候,探查消息。
“主公,不如让末将带领一部人马赶去支援。”
朱龄石明白刘裕的担忧,于是开口建议道。
“不可,若是此时再分兵,局势将更加被动。”
刘裕稍加思忖,果断否决了朱龄石的建议。
“万一贼军精锐是在查蒲方向,只怕沈、徐二人未必抵挡得住。”
朱龄石叹了一口气,语气担忧的说道。
“新亭还有吾儿数千骑兵,若是沈林子、徐赤特二人抵挡不住,他可前去策应。”刘裕沉声说道。
白石垒外面,卢循的军队依旧在与刘裕僵持,将他拖在此地,难以抽身。
虽然局势依旧困难,不过自北地返回的士卒越来越多,刘穆之解决完韩范、封融二人之后,也放下青州事务,随大军回返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