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

正值春光烂漫的三月,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绿柳垂条,随风轻摆。

湖面如镜,清澈见底,偶尔泛起的微波。临街小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骤然逼近,赫然出现一队持刀侍卫,他们将布告栏围了起来,行人纷纷好奇围了上来。

不明所以的行人纷纷驻足,好奇地围观着。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试图解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新的告示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成为一方独霸。

“诶,官府上告示了,您可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布衣男子三番五次瞪大眼睛,可惜视力不好压根看不清上面写了啥。见一旁有位老头触着胡须,一脸沉思,好一副学究模样,布衣男搭上白须老头肩,有礼询问。

白胡须老头啧啧嘴,顺道拍了拍肩。“小伙子你眼神不好,可惜啊,老头我不识字。”

那人感到疼了,就松了手。

“你这死老头,不懂装什么,浪费我口水。”

布衣男子的大嗓门顿时引的一众人驻足观望。

布衣男子瞪了他一眼,白须老头有先见之明的后退了一步,布衣男子见自己推了个空,一时脸面有些挂不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我看出来了,这上头写的是什太子,什么百姓,难不成太子出事儿了?”一位仗着读过几本话本子的人自信开口。

“你这斯胆子大的嘞,皇家的事哪能轮的你置喙......”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佝偻着背,一手杵着拐,一手拿着装有几个铜钱的破碗,步履蹒跚低眉远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谢华为世人之表率,至今有十七有余,又念故孝贤皇后遗愿于,是令天下女子入宫选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或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刘秀才”旁边的人都有表尊敬的向男子。

这人早年丧父,全靠母亲一人撑起一片天,后勤学苦练终于考上秀才,中年时娶到一方夫人,结果临近产期时受到惊吓,这人和胎儿都没留住,不过一月有余,母亲突然得病离世,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常常令他作呕,多方打击下,他得了疯病。

“秀才,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这些粗鄙之人有些看不懂”大家对于钟秀才很是敬佩,整个大里乡这么些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

念完后,觉得嘴里有些口渴,看见有个蚊子正在吸食他的臂膀,直接用手一抓,喂进了嘴里。

“哈哈哈哈……太子要选妃喽”对于钟秀才得疯疯癫癫大理乡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选太子妃的消息如春风般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得知要选太子妃的喜讯后,眼神中闪现一道暗光……

“要是咱们的女儿能进宫,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富贵了……”街头巷尾,这样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

书房之内,学识渊博的先生正在给阮青梧讲授《大道之行》。房间内弥漫着书卷的气息,宁静而庄严。然而,这份宁静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门被猛地撞开,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打破了原有的寂寥。

“妹妹,不好了!”人高马大的阮霁表情慌张微喘着气一打开妹妹房门,“听父亲说……先生也在啊,先生好”见屋里还有其他外人在,他止住话题,规矩向先生躬腰行礼。

在这个社会,女子是不被允许进入学堂的,学堂表面上称为学堂,可实际上就是属实的男子学校。

家中有些底子的都知道培养后代的重要性,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就改变自己。

有钱的人家就为家中闺女,请了私塾先生。

曹炔就属其中一位。

“阮小姐,今日就到此吧。”曹炔卷起书卷放进身后的书篓里,无奈叹气。似乎是在为这段师生情在未来会被淹没而感到惋惜。

这位曹炔是位大才子,还是看在阮青梧爷爷的份上,才愿意来教书的,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搅他上课。

“先生,那我送你。”

“不用了!”曹炔头也不回的气走了。

看见身影渐渐消失,屋内的人才开口。

“哥。”阮青梧的声音平静,纤细的手指握住笔杆,一笔一划,挥洒自如的写下一个“静”字。

阮霁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他像一只焦急的猴子一样,不停地抓耳挠腮,无法平静。

“我的好妹妹,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写字,你可知,今天父亲收到朝廷来信了,让你去宫中选妃啊,我就你一个妹妹,为兄的我,得到消息后,我心里百难受啊。”阮霁说到这里,脸被情绪涨红,火急火燎一五一十的把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对方。

屋中的气氛逐渐降低,毛笔尖的墨汁不听使唤的晕开了那个“静”字。

·

魏帝下令,太子品德高尚政绩卓越,皇帝为向百姓证明自己不仅是位好帝王,也是位好父亲,特意下旨六月要亲自为太子选妃,令五级官职以上,二级官品以下的当朝官员家中有女儿的必须入宫参加选妃。

华城阮家,就完全符合了上面下达的硬性要求。

在晨曦的微光中,阮府的大门缓缓开启,仿佛是时间的缝隙,将两个世界隔开。

“青梧。”阮母的声音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洒落。

阮青梧平息了鼻音,轻柔地拍打着母亲的背,试图以这微薄的力量,抚平母亲心中的波澜。

“父亲母亲,女儿即将启程前往京城,未来日子里,不能常伴您左右,请务必保重。”阮青梧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她后退一步,跪在地上,以最传统的礼节,向父母表达最深的敬意和不舍。

阮母依依不舍拽着即将远走的女儿,极其舍不得的牵着女儿的手,不想松开亦是不想让她离开。

阮青梧出生到现在,这算的上第一次出远门,儿行千里,母担忧。

何况是千里之外的京城呢。

华京距京城有很长的距离,一南一北,需要过两条大江,再乘坐马车北上百十里。

路途遥远,车马人自然也有劳累,阮家是行医世家,再加上现在是兵不荒马不乱,府中护卫自然不多,女儿要出远门了,府中唯一的几个侍卫都被派了去。

“夫君,我们帮青梧逃吧,你辞官,我们去乡下!”

“夫人,糊涂!”

“夫君,我心疼我的宝贝青梧,咱们家可就这一个女儿,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阮母万分不舍,高龄时产下最后这个女儿。

阮青梧自打小就能说会道,秀艳绝俗的容貌很讨人喜欢,再加上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虽然有时很淘气,也十分讨喜。

“是啊,爹,我就这一个妹妹。”二哥阮霁素来疼爱这个妹妹。

阮霁只比阮青梧大一岁,华城经常传着阮家儿女感情甚好的佳话。

“夫人,皇上都亲自下旨了,命令五品官以上,二品官职以下,家中有女儿的必须入宫选秀,你难道想要抗旨不成!”阮卿山曾因为这件事,白头发都冒出了几根根,他自然是知道后宫的尔虞我诈,阴险狡猾不比朝廷的少,要不然自己刚刚年过半百便马不停蹄的辞官回乡。

当爹的偷偷为女儿找好了退路,虽说有些冒险,在进宫时吃下他秘制得药丸,吃下后就一股病态,验完真身后,在记名册上登记后,事后宫里的嬷嬷会筛选掉身子差的女子。

她就可以离开了。

“青梧都怪爹没本事。”

“爹,女儿不准你这样说自己,我的爹爹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爹爹,谁都比不上。”

阮卿山抹了把泪,“青梧,还记得爹爹对你说的话吗,一定要按着爹说的去做,两月之后我们一家人就又可以团圆了。”

阮卿山把女儿单独拉到一旁,从最里衣处拿出了个红色绣着道符的袋子。

“这是爹特意为你求的锦囊,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打开。”阮卿山把女儿单独拉到一旁,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爹,女儿一定会全身而退。”阮青梧也从袖口拿出自己这两天熬夜绣的平安符,交给了爹爹,一共两份,一份给爹,另一份给娘。

阮卿山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女儿,打心底里觉得心酸。

这孩子自打小就懂事。

“妹妹,等等,哥哥也有东西给你。”阮霁当着一家人的面,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灵巧的匕首。那匕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但又不失精致。匕首的柄部镶嵌着精美的玉石,刀刃锋利而光滑。

“妹妹,这是哥哥特意命人为你打造的,你带上路上亦或是以后防身用。”这个哥哥在处理自己的事情上总是粗枝大叶,可当到了对自己家人的时候,是难得的细节。

“谢谢哥,是把好刀。”

阮青梧站在厅堂的中央,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看到母亲眼中含着泪光,父亲的眉头紧锁,兄长阮霁的脸上写满了关切。家人们为她的未来担忧,为她的安全操劳,这一切都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又夹杂着深深的不舍。

“老爷夫人,公子,该出发了,要不然小姐今晚要在野外过夜了。”老奴两眼泪汪汪,即使有万般不舍,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小姐。”白芍是从小被卖给许家当做伺候小姐的下人,许一直把她当做亲人来对待。

“爹娘,哥哥,你们就等我回来吧!”阮青梧挑开车帘,面带着笑容,用自己最好的状态来伪装自己

“青梧,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上的盘缠要舍得花,有事就去找你大哥,要经常寄信回来啊......”

当车帘缓缓垂下,遮住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埃,车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她将手绢轻轻敷在眼睛上,感受着那柔软的布料贴合着肌肤的温度。泪水无声地滑落,浸透了手绢,每一滴都承载着她心中的不舍与哀愁

......

再多迈出三步就彻底离开华城了。

“白芍,帮我装一些故乡的土吧,听玄天道人说,故乡的土能够治百病,用这个把华城的土装点去吧。”阮青梧递给白芍一个精心绣过的帕子,想来她是知道的。

白芍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用帕子轻轻触碰华城的土地,将那带着故乡气息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装好泥土后,白芍将帕子递回给阮青梧。阮青梧接过,紧紧地握在手中。

、、、

··

“噗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一个身影突然倒在了阮家马车前的道路上。

“什么人,快走开!”声音还没落下。

马车的前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马儿受惊,前蹄猛地抬起,马车随之剧烈晃动。

车内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剧烈的冲撞,使头直接重重地撞到了硬梆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