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唤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匕首,瞳孔剧烈放大,虽是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但随着耳边一道破空风声传来,那匕首推进之势却是骤然而止。
眼前目露凶光的刺客,脸上的狞笑的神情早已被痛苦之色替代,更是闷哼起来。
一柄秦军制式羽箭,正插在桓楚肩头嗡嗡作响。
“好贼子!竟敢伤吾屯长,速速受死!”两三骑兵策马奔驰而来。
正是一道搜捕的骑兵们,因听到自家屯长先前示警,前来支援。
为首一员秦卒拈弓搭箭,正中桓楚右肩,将宁唤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留这贼子一命!带回城中拷问,不可擅自斩杀!”
宁唤用手死死捂住大腿上的伤口,却是连忙制止麾下。
虽说这刺客最终自是难逃身死之局,
但一个活口能带来的价值可远比一具尸体要强得多了。
秦卒听后也明晓其中道理,只是向桓楚方向缓缓包抄,继续向桓楚施发冷箭,欲要活捉。
桓楚接连在臂膀等处吃了几支羽箭,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见秦卒缓缓包抄过来,心中自知今日是绝无生还之理,
当下也不再挣扎,大笑数声,怒骂道:
“乃公今日纵使身死九泉,却也决不会落入尔等宵小之辈手中,乃公在九泉下静候尔等!”
宁唤听到这刺客的怒骂,情知不妙,急忙大喊:“这贼人要自杀,切莫让其得逞!”
咸阳城中发生了影响这么恶劣的刺杀事件,但现在连行刺之人身份都不清楚,
更毋论那潜藏在幕后的黑手了,若不得上一二活口,怕是只能不了了之了。
周遭骑兵立马上前,欲要夺下匕首,但终究是比不得桓楚手上动作迅速。
只见鲜血自桓楚咽喉飙射而出,双目圆睁的桓楚随着一声闷响,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位在历史上先后效命于项梁项羽叔侄麾下,在反秦战争中屡次出现的楚将,
终究是提前十数年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周遭骑兵们面面相觑,看着桓楚的尸首难发一言。
宁唤眼见如此,只是捶胸顿足,连带着刚刚略微止住鲜血的伤口又迸裂开来。
自是一番痛楚不提。
但事已至此,宁唤纵使如何懊恼悔恨,终究也是也无计可施,
只是吩咐手下将桓楚尸首带回,期待着或许经由廷尉中人审视过后能发现些许线索。
然后在周边骑兵帮助下草草包扎了伤口,一瘸一拐地上马回城歇养了。
“忠勇可嘉啊,吾大秦有此锐士,些许跳梁小丑又能如何?”
扶苏对着病榻上的宁唤宁屯长赞许,惹得宁唤心潮澎湃。
那小卒向蒙晖并扶苏二者汇报过后,就被求知心切的两人催促着带到了宁唤床前。
“末将分内之事!当不起长公子如此夸赞,只恨未能营救下长公子贴身侍卫
还令那刺客自我了断,终究是难以深究幕后之人!末将愧对将军,愧对长公子。”
躺在床上的宁唤在扶苏二者来后,一度想要起身行礼,
但终究是扛不住客观的生理事实,只能在病榻上抱拳行礼,
此时听到扶苏如此夸赞后更是羞愧难当,连连摆手不敢接受。
扶苏听到宁唤如此言语,不由得又想起了看到的丹惊二人尸体
心中低落之情又再度泛起,终究是没有奇迹发生。
“按尔所言,那刺客直至临死之前也未曾表露身份?”
一旁的蒙晖心思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径直向宁唤问道。
“正是,那刺客求死之意甚坚,且武艺高强,绝不是一般刺客。
若不是麾下士卒及时赶来,末将决不是他对手。”
宁唤心有余悸,又想起来那距自己咽喉只有数尺之遥的匕首来。
“宁屯长所言不错,那刺客行刺之事也是毫无二话,只是一昧欲取吾性命,
更是配合默契,似有军阵合击之意,绝非等闲之辈。”
扶苏稍稍整理心情,也在一旁附和。
“如此说来,想要揭破此行刺客身份便是难上加难了,
只能期待于最后那员刺客能被生擒,或是廷尉处有所发现罢!”
蒙晖言语之间满是遗憾之情。
若是能得一活口,以秦朝的刑狱手段,未必不能撬开那所谓死士之口。
若能拷问出幕后主使,自己等人的功绩必定远胜如今,却是有所憾事。
“宁屯长好生修养,尔能力斩刺客,事后论赏自然不会委屈于尔。
还是快些从病榻之上离开,为吾大秦效力不怠。”
扶苏对着宁唤勉励一二,心中对这个名字暗暗做了个标记。
“既有长公子如此青睐,尔还不快快谢过?”
蒙晖在一旁也是提点宁唤,将其放在了重点培养的名单上。
“谢过长公子!谢过将军!”宁唤激动不已
自己之所以如此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加官进爵,赏金提拔么?
如今能够一举进入贵人眼中,不仅是蒙晖,更是当今大秦长公子!
又何愁前途不明?自是欣喜若狂,更欲下榻行大礼拜谢,
只是被扶苏连忙以手制止。
眼见如此情态,扶苏心内也是感慨不已:
“这就是上位者的优势啊,只要稍稍表现出亲近看重,便有无数人为之效死。
我这还仅仅是个并无实权的长公子,若是有朝一日登顶至尊之位,又何愁无人可用?
即便是像胡亥历史上那样大肆诛杀兄弟及前朝功臣,秦也尚有王离章邯等人试图抢救
更别说我再怎么也不会像他那样自毁长城了。”
一念及此,扶苏又想到了身受重伤而昏迷不醒的匡当
当下便和蒙晖辞行:“吾欲前去探望昔日一同受刺佐吏,却是要失陪于将军了。”
蒙晖却不愿放弃和扶苏亲密接触的机会,当即表态:
“如此忠勇之士,吾早已神往已久,当下也并无俗事相扰,何如与公子同行探望?”
扶苏不由得多看了蒙晖两眼,个个都是聪明人呐。
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经常与军内将领来往,便牢牢抓住此次行刺之事的机会,
不过自己也一直想扩展朝堂之内的影响力,这城门校尉可是个要害之位,
说不定将来便有大用,何妨一交呢?
更何况蒙晖还是蒙氏族子,与蒙毅看起来关系颇为亲近,能够拉近亲密度自是百害而无一利。
当下也就打蛇随棍上,对蒙晖笑语道:“那便叨扰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