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耕读人家

程老爷子喝了药睡下,程娇娇被老太太罚跪在院子里二个时辰,一天不准吃饭。

惩罚看似不高,但就像杨氏所说:“咱初七没事了,还真能打死她是怎么的?你二叔那两个巴掌打的也不轻,她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又罚跪两个时辰,咱家院子里都是沙石地,她穿得又单薄,这膝盖跪下来怕也疼得厉害。”

还有五郎在旁边监督,曲氏就是想给她套个护膝之类的都不可能。

杨氏没跟儿女们说的是,程娇娇这么一作,加上之前她和曲氏学的作闹,老爷子和老太太肯定会厌弃她,再加上她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堂妹推下水,这名声肯定不会好了,以后的婚嫁都会受到影响。

程初七一点不同情她,这点惩罚和一个小女孩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是没想到,老爷子被几句话就气倒了。

杨氏念叨了几句,想到这些年的苦楚和曲氏的性子,她正色告诫几个儿女:“这件事,娇娇受了罚,就算过去了。再有不满也给我憋在心里。想想那些年,若没有家里人全力供养你爹读书,你爹哪里还能坚持这么多年,你婶婶再有不是,她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家里如今这样你爹本就心里有愧……”

若几个孩子再有不满挂在脸上,别说曲氏,就是其他人也会有些想法。

她杂七杂八的说了几句,见几个孩子都恭敬应下,就摸了摸初七的头,“你好好的歇一歇,娘出去看看!”

“初一去帮你三婶四婶做饭,你们两个去念书。”

把人都打发出去,杨氏没立时动身,而是摸了摸她的头问:“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云宗还小,不可能说出那些话,那就只能是初一和云辉了。

初七一脸懵懂,“哪些话?噢,你说那些啊?”她摇着头:“没人教啊,我就是把那天三姐说的话又学了一遍。怎么了娘?我说的不对吗?我不该给三姐求情吗?”

杨氏哑然,你那是求情吗?那分明是火上烧油。

她张了张嘴,想要教导女儿几句,可那些年曲氏的刻薄,程娇娇一个晚辈却敢对长辈的不敬,女儿落水差点没命……一幕幕让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算了,以后再说吧!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程初七。

她也知道之前有些冒进了,还好原主小初七就是个倔孩子,杨氏没怀疑是女儿换了个芯子。

她松了口气,这才有空四处打量着这个屋子,和印象中彼此印证着。

她们大房住的房间分内外两间,内间是爹娘住的,除了靠北一铺炕外,西侧靠墙是个不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些书册,而书架前面和南窗下则摆放着大小两个书案,上面略有些凌乱的放着些书和笔墨纸砚,正中间翻开的书页显示着主人刚刚看到此处。

炕梢处有一个雕花长炕柜,上面整齐的撂着被褥。

而外间则有内间的两个大,简陋的书架一侧靠着炕摆放,留出一米的过道,将房间简单的分隔成了两个。

同样北面一铺大炕,则用两个四角包着铜的古朴花纹大木箱做了隔断,炕沿上又挂了粗布帘子,简单的将炕隔成两个睡觉的空间,里侧住着她和姐姐初一,外侧住的则是哥哥程云辉和弟弟程云宗。

屋子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各放着一个雕花立柜,外侧的窗前是简陋漆了些清油的宽大长桌,若两侧都挤着些坐能坐七八个孩子,看来就是家里孩子们读书写字的地方了。

这个家是耕读人家,大房处处透着股书香气息。

程初七觉得自己的穿越跟那些穿到贫寒人家相比,还是有个良好的开端的。

一个马上就要去参加秋试的秀才爹,温柔又能干的娘亲,还有读书不错的哥哥,慧质兰心的姐姐,活泼可爱的弟弟,还有偏着大房的爷爷奶奶和叔婶小姑等,就是她现如今的家人了。

她听到外面父亲略显愉快却又明显压抑的声音,“……真没想到我们初七竟然一说就是好几句,条理分明……可见她平时不爱说话却心里有数,聪明着呢……”

二婶的哭声早就没了,听到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哟都十岁了才会说话,大哥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她‘聪明’的话哟!”

一如既往的刻薄。

程大却并不生气,好脾气的纠正道:“初七不是刚开口,她小时候叫过‘爹娘’的。只是受了惊吓才不再开口的。”

二婶曲氏脸色变幻,没等开口就听程二笑道:“初七会说话了是大喜事。孩她娘,赶紧去割块肉,中午给初七压压惊!算是赔罪了,也给咱爹补一补身子。”

曲氏横了男人一眼,“你从我身上割块肉吧!”她想说:我们娇娇也遭了罪,正好也要压压惊!

可看了眼阴沉着脸的老太太,没敢吱声。

程娇娇是自己的亲侄女,她要名声坏了,自家其她女孩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这孩子毛病是多了些,但也不是那恶毒的性子。

程大忙道:“都是自家人,两姐妹打打闹闹也是常事,这事纯是意外,老二不必再提这事。”

曲氏脸上神色好看了些,小声嘀咕:“算你识相!”

程大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也不在意,这些年他们夫妻都是这样,若事事和她计较,自己不用做别的,这家里又岂能是现在这样,天天都得鸡飞狗跳,不得消停。

他笑着说:“不过老二说得对!爹确实要补补身子,我让你大嫂去割块肉回来炖。”

杨氏手巧得很,会绣花会画花样子,而且并不藏私,几个弟妹和小姑子也是想学就教,尽心尽力。但其她人都没有她绣活做得好,只是她赚的钱大多都给丈夫和孩子们买了纸墨笔砚,私房却比其他几房少得多。

就这样曲氏对她也是又羡又妒。

此刻听到杨氏出钱买肉,忙不迭的点头,“那就麻烦大嫂了,我没钱但可以出力,今天的晚饭我包了。”

曲氏只要想,还是挺会说话的。

只是,她做饭的水平一般,程二曾和孩子们说:“你娘那水平就是能做熟,糊弄着吃饱,想好吃还得是你们大娘和你三婶做饭。”

程二赶紧扒拉着她:“今天不是轮到老三媳妇主灶?娘不是让你去收拾菜园子?还不赶紧的。”

曲氏撇了撇嘴,往外走时不忘拉上春天才嫁进来的程五媳妇,“杵那干啥呢?走,跟我干活去!”

谁叫刚才老五欠欠的出去叫云修了,瞅付氏装得跟个人似的,这两口子都不是啥好饼。

付氏低着头默默的跟过去,却被老太太叫住,没好气的说:“我是婆婆还是她是婆婆?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去?让她自己去收拾,你帮你三嫂烧火煮饭去!”

付氏脸色涨红,低低应了声,揪着衣角进了厨房。

曲氏气够呛,却知道这次娇娇彻底把老太太给得罪了,她这个做娘的也跟着吃瓜落。

这是老太太在气头上给的惩罚,她也不敢多言,灰溜溜的一个人去了菜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