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人议会

等到崔文离开后。

奥伯龙缓缓的闭上眼睛。

在黑石棺樽中的环境非常糟糕，

四肢被固定。

环境燥热、潮湿。

无数刺入脊椎和血管的源力电极在身边滑动着，

让人联想到冰冷的蛇。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奥伯龙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

饥饿如同一头盘踞在肠胃中的野兽。

时刻消磨着奥伯龙的体力。

但距离他真正因为饥饿而死，却还有一段时间的距离。

因为这间监狱内的湿件电脑，非常“温馨”的控制着注入血管中的糖分。

确保囚徒在不会饿死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体力反抗身陷囹圄的困境。

奥伯龙头枕黑石棺樽，聆听着机械运作时的噪声。

就好像，他躺在一块悲凉的墓碑上，

耳畔传来死者的歌声。

那是机魂在为他哀悼。

仿佛它们为奥伯龙的窘境感同身受。

“大家伙，别这样伤心，我很快，就会出去……很快。”

奥伯龙的呢喃逐渐消散在压抑的黑暗牢狱中。

他睡着了。

或者换句话说，他将思维沉入潜意识中。

在无边的黑暗中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洗礼。

下一刻，他的感官中涌入粘稠的水声。

温热，潮湿，覆盖着浓厚的血腥气。

就好像他坠入一片血浆覆盖的海洋，拼了命的挣扎求生。

奥伯龙猛地睁开双眼。

世界骤然敞亮。

一片血色的大地从他面前无限的延伸开。

它就像崔文所描述的场景，

天地间呼啸着黄色的风，色泽如一团流动的黄金。

大地猩红如血。

不过与崔文描述的场景截然相反的是，

这里飘荡着数百道血色的身影，如絮如雾。

他们就像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

摇曳着猩红的花卉，漫无目的跋涉着。

每个人奥伯龙都见过，他们是泰恩小镇的死者。

奥伯龙无法分辨这里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于亚空间内的某处场景。

但它仅仅是存在，就足够了！

他揉了揉脸，试图让表情更加自然。

于是，他张开手，对着眼前的对着这些熟悉的人影，温和的说：

“来吧！”

下一刻，周围的环境天翻地覆。

最开始出现的是四座恶魔雕像，他们手捧着圣徽，屹立在猩红大地的四角。

各自象征着混沌领域的四位存在。

紧接着地面升高。

血水中浮现出规整的砖石，鳞次栉比连诀成对称的观众席。

再然后，

一座古老而高耸的金红色圆锥形建筑，升腾而起。

上百道血色的身影坐在观众席上，如同古希腊参与万民议会的公民。

随着地势继续拔高，

直到在议会的正中央出现了，四道流淌着鲜血的席位。

奥伯龙抿着嘴，眼底浮现出一丝恍惚。

但紧接着，那道迟疑和犹豫被打散，变得温润柔和。

他缓缓说：

“我的赐福，我的诅咒！”

“我的无尽痛苦之城，我的永世凄苦之坑，我的万劫不复之人群！”

“我再一次来到这里！”

议会寂静无声，一片哑然。

奥伯龙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走动了两圈，脸上挂着微笑：“不应该，过了这么久了，这里依然没有我的位置！你们不为我欢呼吗，甚至你们不愿意给我一个板凳！”

骑士抚摸着手中的柄唯物主义长剑，坐在席位上，

唐吉歌德和以前一样，恭敬且谦卑。

但隐约却有些不同了。

“您不该来到这里！”

“这里是死者之城。”

“而你是活着的人，你该回到你的世界，继续未完的事业！”

奥伯龙的笑容有些凝滞了，他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所以，你们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了？”

“如果四神放过你们的灵魂，为什么！我能看到你们呢？”

“还是说！”

奥伯龙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赞叹的表情：“那群畜生打算第二次戏耍我了，对不对！”

“你们其实是恶魔，躲在一个我熟悉的人的壳子里！”

“讲一些我熟悉的事！骗取我的信任……”

第二席上，一位浑身布满伤痕和疥疮的女人，无法忍耐奥伯龙的嘲讽，站起身，她抬起那双格外动人的翡翠绿的眼睛。

她的灵魂本该被欢愉王子释放。

然而，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无论你怎么推测我们，奥伯龙，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命运的失败者！”

“我们的失败的命运铸造了你！”

“铸就了你燃烧混沌的宏愿！”

“如果不是你放过了我的女儿……”莎乐美回忆道，

“我不会选择帮助你！”

第三席上，一道人影缓慢的站起来。

它仿佛一台精妙的生物机器，拥有鬼斧神工般的艺术感。

偏偏他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润而富有智慧的修士。

他露出无奈的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我本来就不善言辞。”

“我曾经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学生，我想过，如果我无法赢得圣杯，我就找一个能够传承我智慧的人，送他永远的离开那颗即将毁灭的农业星球。”

“但结局总是出人意料。”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我会毫无保留的教导你……”

亚莎士修士嘴唇颤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奥伯龙闻言笑了笑，他颓唐的坐在鲜血染红的地面上。

仰望着金黄色的罡风。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你们要我做的事，我会做到的，我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审判官崔文是个突破口，他比常人更加敏锐。”

“他将就像坚果，外表坚硬，内在柔软！正因如此，他的情绪更容易失控，走向一个极端！”

“因此，我想方法让他感染上了真菌，就是蚁牛场生产的费喜丽药剂！”

“只要他稍稍远离黑石建筑，远离盖革力场……就能感染。”

“我在真菌的基因编程中编译了一个片段，让他不自觉的去破坏狱坑的大门！”

“如今崔文已经被感染了，他会走向他的末日。”

“我也可能离开这里！”

“当然，只是可能！“

奥伯龙神色落寞，他耸了耸肩，自嘲一笑。

“我真想不到我会做这种事，通过谋杀一个无关的人，谋杀一群无辜的人，换取自由的可能性！”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奥伯龙又来精神了，他对着议会呐喊到：“其实你们是我的良心！”

第四个座位上，一双猩红的眸子猛然炽烈。

她的声音就像吞血的刀子，缓慢且坚定，“奥伯龙，你承载了所有的死亡，所以你绝不能露出虚弱，唯独你不能！”

奥伯龙捂着额头，“塞西莉亚，你究竟是一个幻影还是真实？”

“无论虚幻与否，都不重要！”塞西莉亚低声说：“为了死者，为了生者，去做吧！”

奥伯龙苍凉的笑了笑，“唯独面对你！我无能为力！”

奥伯龙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议会，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