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们相约来到操场,我们刚把衣服和书包放下胡欣就直接要抬腿跑了,被我一把拉回来。
“你就这么直接跑?”我质疑道。
她反倒好奇地看着我说:“不是吗?”那模样,真的好可爱。她站在我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马尾扎的比较低,白净的脸上镶嵌着两个银河,眉目间透露着清新脱俗的气质。一身白卫衣和宽松的牛仔裤,看上去真不像能够参加跑八百米的人,更何况,她还穿着平底鞋。
“你得热热身啊,要不然可能会受伤的啊。”
她坏笑道:“我要是受伤了你就背我回去!”
“想的还怪美呢,我可不想看到你受伤。快来做一下准备活动!”
此刻的情景,我想就特别像大人带着自家的孩子出来玩,小孩不听话,被大人训了一顿。
她跑起来很慢,不过我也没说出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十一月初的晚上挺冷的,寒风直接灌进我的鼻子里,整个胃都感觉凉凉的。操场的灯也很暗,勉强借着那点光线才能看清她的样子。满脸通红,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白雾在一瞬间散去。整个八百米下来她都很安静,和平时吵闹的她完全不一样。
“呼,好累。”跑完后她双手叉腰,撸起袖子想要散散热,被我直接把她的袖子放下来,让她小心别感冒了,她极不情愿地嘟着嘴。
“跑的怎么样!”
“呃……不好说。”我笑着说。
“快说!要不然我揍你!”我抡起拳头做势要打我。
“好好,我说,跑的很好,就是感觉有点慢。”
“啊,那我感觉我会是最后一名了。”她泄气道。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没事啦,感觉你比其他女生快很多。而且就算你跑了最后一名,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厉害的女生!”
“可是我也不能指在你眼里很厉害啊,我想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厉害的!”她眼神坚定的说,就像当时和我说一起去同一个大学一样。
“嗯,对!放心,离运动会还有几天呢,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跑几次操说不定就可以跑的很快呢。”我鼓励道。
“行吧,听你的!”她笑着说,我们又在操场逛了一圈后才打算回去。隐约间听到了猫的叫声,不知道怎么就一下感觉那个声音是十一发出的。
我楞在原地,拼命寻找发出声音的方向,胡欣喊我我也没注意到。忽然在黑暗中发现了一个熟悉地身影,书包也顾不上拿了直接跑过去,胡欣也跟了过来。
“妈,大晚上的你怎么出来了啊?我爸呢?他不知道吗?你你一个人跑出来我爸会很担心的啊。”我焦急地说道。
我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到眼里泛着泪光的妈妈,怀里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十一。我注意到我妈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大人面前畏首畏尾的。这又何曾不像小时候的我和我妈,只不过现在角色变了。
我发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责,连忙搂着她说:“妈,没事,我没有在批评你,下次再出来记得让我爸跟你一起,要不然我们都会担心的,对不对?”我轻轻擦过我妈已经流出眼角的泪水。
“十一……十一丢了,我……我就……出……出来找……我怕它……又从我身边走了……”我妈不流利地,带着哭腔说道。我妈的那个“又”字让我更加坚定了十一和她的缘分。我弟来人间化作了十一陪着心疼了他短短十三年的妈妈。
“没事,没事,十一没丢,十一没丢。”我不断重复着,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背,安稳她的情绪。
胡欣似乎看出来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我昨天给她的棒棒糖,撕开包装后递到我妈面前说:“阿姨,给。既然不开心,那就吃点甜的,这样就不会不开心啦!”
我妈也很喜欢草莓味的零食,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我妈结过后开开心心地笑了起来,我搂过她怀里的十一,看她情绪稳定后我们就打算回去了。
这时我看到前面一个跑的飞快的身影朝我们冲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我爸。
他跑到我们面前,盯着手里拿着棒棒糖开心的吃着的妈妈,情绪那一刻瞬间爆发,哭着查看了我妈身体各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怪我,怪我没照顾好你和十一……”
我很难相信,一个四十多岁,一米七八的大男人可以哭得这么伤心。而他的眼神里满是愧疚,这是我不曾见过的,言语中也充满了歉意,就好像这件事的责任全在他身上一样。
胡欣的共情能力似乎很强,看到这个场景眼睛竟然也红了起来。我连忙揉了揉她的头,说:“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带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很感动。”
我轻轻地笑了,没再说话,互道晚安后和她在路口分别,跟爸妈一起回了家。
一家三口沿着少有路灯的路走了好久,平时也从来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他们俩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俩之前的情绪是那么不稳定,而我则搂着十一取暖。
到家楼下后发现屋里的灯还亮着,不只是爸爸有意而为之还是忘了关灯。进屋后把我妈送到卧室后我爸来到客厅,我正在喂十一吃东西。
“爸,有什么事吗?”我头也没抬地问道。
“怪不得班主任要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呢。”
我猛然站起来,才反应过来今天晚上我和胡欣的事情。
“爸。”我心虚地说。
没想到他直接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许念一,我并不反对你谈恋爱,你想想,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会免不了春心萌动,这个是没办法避免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被这个影响了学习,当然了,学习也并不代表着什么,我只是想你能分清主次,毕竟现在是高三,明年就是高考,一个几乎可以决定你命运的考试。”
“考得好呢,就可以去见一个更广的世界,也可以遇到更好的人,不过我更希望的是你身边永远是她。考得不好呢,那你就只能跟你爸这样了,待在一个小城市,干着自己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干的工作,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
“说了这么多,我希望你能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好好照顾人家,就算以后不能一直走下去,也是一段不错的回忆,对吧。”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嗯了一声后,我爸就回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