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梁招弟身后。
他们刚看见莲花村的石碑,就遇到了在村口,来回踱步的梁娇表哥。
梁招弟看着表哥焦急的样子,误以为是外婆病情恶化,急忙冲上前去询问:“表哥,你怎么在这?外婆怎么样了?”
因世俗之间的称呼,梁招娣随着堂姐梁娇同叫表哥。
梁娇外婆每年暑假来到梁家,都会带着这位表哥,外婆当天往返,但表哥会留在梁家住上几日,直到下一次街日子接他回家。
梁娇表哥不喜嚣张跋扈的梁娇,也不喜欢与梁家宝一起玩耍。
表哥不喜欢和梁家宝一起玩,与不喜欢梁娇的原因又不同。
小时候的梁家宝,与梁娇的性格截然相反,那时的梁家宝乖巧大方。
每回表哥刚到梁家,梁家宝都会与表哥分享心爱的玩具,会把弹珠和卡片分一半给表哥。
两人拿着弹珠和卡片,与小伙伴比弹弹珠,比掀翻卡片数量。
梁家宝在玩游戏方面,向来是不精通的。
表哥是个灵敏的人,动作、力道都掌握得不错。
游戏后期,梁家宝会把所有的弹珠和卡片都给表哥,希望能以此翻盘。
虽说表哥玩得不错,但那只是和梁家宝对比,和镇上玩惯这些游戏的孩子相比,表哥还是败了下风,输光了所有的弹珠和卡片。
梁家宝好似毫不在意这些东西,输光之后,乐呵呵地回家了。
梁家宝虽从未责怪表哥,但外婆回家之前,教育表哥在梁家,除了姑姑的东西,其他的千万不能拿,即使是小朋友之间玩耍,也要格外注意这一点。
表哥内心愧疚不安,在梁家那一整晚,他都没有睡着,想着如何把弹珠和卡片还给梁家宝。
辗转反侧之中,表哥想到了捡瓶子,卖废品,计算着需要多少废品,能还上那些弹珠和卡片。
第二天清晨,梁家宝兴奋地打开表哥的房门,送给表哥一堆崭新的弹珠和卡片。
困扰表哥一晚上的事情,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拿到的东西,梁家宝毫不费力便可拥有。
年幼的表哥不懂嫉妒是什么,也不懂自尊心被打破是什么意思。
但他大致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为拒绝梁家宝送来的玩具,也为了活成外婆眼中的好孩子,践行不拿梁家分毫的承诺,表哥渐渐疏离了梁家宝。
每到山里人农忙的那几天,表哥再次被送到梁家,他也渐渐与梁招弟熟络了起来。
【莲花村口】
表哥看到梁招弟,先是一怔,但结合梁招弟的品行,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
表哥走上前迎接梁招弟,一把回握她的手臂,回应她道:“我出来等表叔,阿婆在家里,你快去吧!”
“外婆现在怎么样了?”
表哥轻轻地摇摇头,眼里泛着泪水,梁招娣已全然明白一切。
梁招弟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在村口痛哭,平白无故让外人看热闹。
梁招弟指了指身后的青年人,对着表哥说道:“在山里遇见的,看样子是个外地人,碰见的时候,他晕在山里,身上没有外伤,八成是饿晕的。”
“外婆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方便带他回家里,我来安顿他,你先回家。”
青年人远远站在梁招弟身后,隐隐约约听着他们讨论。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呀?”梁招弟略带不安的询问表哥。
在这莲花村,虽说来过两次,但只与外婆和表哥相熟,碰到只打过照面的亲戚,实在是不知如何称呼,总是陷入尴尬的场面。
“我应该没有那么快回去,我要在村口等表叔来。”
“表叔是谁?我见过吗?”
“是阿婆娘家的表叔,阿婆娘家没什么亲戚了,就这一个侄子,阿婆说想再见见他,就打电话叫他来了,我在村口等他,他没来过,不认识路。”
梁招弟不好再说什么,独自一人走向村里。
青年人则被带到了祠堂里。
外婆的房间在大门处,梁招弟刚踏入院子,就听到了里面低沉的呜咽声,夹杂着外婆语重心长的话语。
外婆大概是回光返照,说起话来与往日无异,精气神尤在,对着床榻身旁的梁娇一家嘱咐到。
“娇娇啊,你的脾气要温和一些,不然以后容易吃亏。”
“娇娇,我木柜里有一个银手镯,你拿来,让外婆给你带上!”
梁招娣听着里面正在分配物品,意识到外婆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自己还是个外人,只有梁娇才是亲外孙女。
梁招弟心中虽有些失落,但很快也意识到,这是人之常情。
她回忆起外婆送的新衣,回忆起过年时单独给她的饼干。
想到生病那年,外婆送来的草药。
小学毕业那年,梁招弟不知为何,反反复复发烧,镇上的大夫都看个遍了,但就是不见好。
外婆知道后,清晨去山里采了草药,三天草药喝下去,梁招弟这才好了起来。
梁招弟站在门外,一点点回忆外婆对她的好。
或许是想让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外人,看起来没那么奇怪。
又或许是想安慰自己,曾经这位老人也给过她全心全意的爱。
亦或许是想安慰自己,她翻山越岭而来,虽不是双向奔赴,但亦是值得的。
梁招弟贪婪地听着外婆对梁娇的叮嘱,如同那话也是对她说的。
“你不要嫌外婆啰嗦,我也啰嗦不了几句了,有些话我要说完,我才能放心走。
你堂妹梁招弟,你这几年得对她好些,我之前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那不是客套话。
我好久之前用我爸那法子给你算了一卦,你这辈子会遇到一个大坎。
这坎要是过不去,怕是凶多吉少了,而招弟,便是帮你过关的贵人。
你以后要对她好些,一定要留住姐妹之间的情分。
我这几年一直对她这么好,也是因为这个,不要等我走了,你们分散各地读书,姐妹之间的感情就断了。”
梁招弟愣住门口,不知如何评价外婆,更不知如何看待这份亲情。
现在的她,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