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相

“往后，每日割视肉和麦苗的事就交给你了，切不可耽误喂菜人的时辰。”老妪依旧抽着她的烟枪。

“旁的时候你就找我在泥地上给你画的那几种草药吧，但切记，不可出了我们这座山，否则便有杀身之祸。”老妪还是不放心，讲这句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给方知。

方知无奈的回答了一声：“是，请婆婆放心。”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老妪为人。

老妪虽相貌可怖，但绝不是个坏人。

可能是她常年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放牧菜人，孤独太久，有了方知后，有时候反而像邻家婆婆一般啰里啰嗦。

但方知知道，这是老妪的一份关心。

在这样残酷的世界，还有这么一个人关心自己，何等难得可贵。

方知决心这些年要好好孝顺老太太，等她百年之后一定完成她的心愿。

这几日，他往日的疑惑也被老妪一一解答。

这个世界有四块大陆，分别为东胜神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及西牛贺洲，而他如今所在的，就是位于西牛贺洲的狮驼岭。

狮驼岭有三位神通广大的妖王建了个万妖之国——狮驼国。

三位妖王喜食人族，下面的小妖尤而效之，活生生把狮驼岭及周围几万里吃成无人之地。

怕把人吃完没得吃后，不知哪个聪明残忍的小妖提出来圈养人族这个点子，于是剩下的人被圈成一群一群的，到了年纪就会被妖王遣官带走，像畜生一样配了种后，再分给下面妖怪们吃。

老妪说这段的时候，安静的可怕。

而方知听得红了眼，他也是人，这都是他的同族啊，他怎么能不感同身受，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提刀宰了那三头伤天害理的畜生。

说来可笑的是，早些年做放牧人的，都是妖族自己的妖，可他们生性贪婪，往往等不到妖王遣官来带走菜人，就自己吃了个精光。

三个妖王便想办法向诸天宣扬，投胎来狮驼岭做放牧人能渡劫，引得一些苦修的仙人转世投胎到狮驼岭这里成为菜人，等哪日神光一现开智，便做他们三位妖王的放牧人。

当方知问老妪这么一个留恋尘世，连成仙也不愿意的人为什么会为了渡劫来给妖王做放牧人的时候。

老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流出凄惨的神情，嘴角也是一抹苦笑，放下了闲暇时候不离手的烟枪，举起黑瘦的食指指了指天，对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世间最低贱的仙，就是后天的人修道成的仙，像她这样凡人眼里所谓的仙人，在那群九天之上的先天仙人眼里，奴婢而已。

牺牲一些多余的奴婢，交好与自己地位相等的朋友，那群仙人何乐而不为呢？

方知沉默了半天，也不再问为什么这样的人间炼狱，没有神仙来解救了。

他想起一句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

轻哼着那句歌词，方知熟练地将割下来的视肉、麦苗搅拌在一起，用土灶蒸熟。

之后将装了视肉的脏木桶认认真真拿到河边，用他自己做的简易竹刷清洗了五六遍，才满意的拎回去。

他已经逐渐熟悉放牧人的工作了，可每当他来到圈养的栏杆旁，看着自己那些没开灵智，跟猪一样躺着，只等他来喂饭才起来的同族们，心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痛。

只是今天，他发现一个小女孩表现的有些不对劲。

体态匀称的小女孩蜷缩在靠后的位置，看着自己的同类争先恐后的拱来拱去抢夺槽里的食物。

方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不用于旁的菜人一样空洞的眼神。

这种眼神叫做——怜悯。

方知有些惊异，难道这也是个开了智的菜人？

他连忙扔掉手里新做的，专门用来装熟食的木桶，跑到小女孩在的那一块栏杆。

“你是开了智吗？”方知透过栏杆的空隙，拍了拍她的头。

小女孩歪着脑袋，清澈的目光透漏出好奇，接着伸出她白嫩细小的手指头，就往方知的嘴里插过去。

方知连忙闪开。

他确信这也是个傻子了，应该不是开智的转世之人。

但是方知见众菜人将食槽舔的干干净净，怕这小家伙饿肚子，便从做的系在腰间的麻袋里，摸出一个他本来当做午饭用的菜团。

他将菜团掰碎，捏了一小块，喂给小女孩。

小女孩不等她喂，主动伸出嘴，咬住了菜团，以及方知的手指。

“疼疼疼，快松开嘴。”方知连忙使劲挣扎着被咬住的手指。

女孩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樱桃小嘴。

方知有些欣喜。

视肉吃了虽然能让人体质健康，却会让人变得越来越盲目痴愚，难得这孩子吃了这么久视肉，竟然还这么有灵气。

“疼，疼。”

清澈甜美的萝莉音从方知耳边响起，方知甩了甩头，看了看天上躲在云后的太阳。

这大白天的，他就幻听了？

“疼，疼。”

看着小女孩一张一合的嘴，方知确信自己不是幻听了，他惊讶的张开嘴。

天啊！他竟然看到菜人模仿他说话了。

要知道老妪说过，因为狮驼岭培育的小菜人喝的奶的缘故，他们自婴孩起喉间就会多一块叫横骨的骨头，使得他们无法开口说话。

但这个孩子......竟然可以学他说话，就连他刚被老妪救回住所的时候，也只会乱呜呜。

等晚间采完药草的方知将这件事告诉老妪时，老妪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这世间就是有连老天爷都嫉妒的那种奇才，那个小菜人怕就是如此。”

老妪惋惜的抽了一口烟又继续说道：“啧啧，妖乳不能让她喉生横骨，视肉不能使她盲目痴愚，可怜如此天资绝尘的人物，放在我大汉里定是名留青史之人，可惜了，可惜了。”

“老身这一生就遇到过这样的俩个小菜人，你猜后来他们怎么了？”

方知有些好奇这些天资绝尘的菜人最后怎么了，便顺着她的话追问：“婆婆请细讲。”

老妪摇头：“后来还是跟别的菜人一样，被妖王的遣官拿根绳子，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