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楚长安

青丘都城,春风楼顶。

一连在春风楼混了好几天,雨止同白云鑫宇已然是熟客,追查的人也有了下落。

雨止皱眉,面前之人不是不好对付,而是她……

白衣飘飘的女子斜靠在雕栏边,清风一吹,宛如月下仙子。

“你敢动手吗?”女子的声音又甜又妖,“我死了,魔法师大人会伤心的呀。”

“师父,你疼爱魔法师大人,你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女子从容不迫地移步,靠近雨止,一手轻轻贴上雨止的左肩,低声道:“金屋无人见泪痕……”

“师父,你好好想想,谁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言罢,她不等雨止反应,就像月亮隐入云层,消失了。

夜里的风吹得雨止心冷。

自高楼望下,万家灯火,独处高楼,孤独又无力。

她颓丧地坐在地上,一本书,冥冥之中注定的,自动落出来。

《华夏笙歌未央》。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强大力量,它越过五千年时光,沉淀无数精华,一句句诗,都蕴含无与伦比的力量,最高级的咒术师也无法比拟。

师父仅凭“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和“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便扭转乾坤,驱除邪魔鬼怪,还天下太平,足见这华夏之力的威力。

只是,有舍才有得,一但学习华夏诗词,便永远不能再使用任何从前学过的法术,死后魂魄消散,并被这世界遗忘。

蓝色的柔光浮现,白云鑫宇终于追到楼顶,急切道:“师父,她在哪里?”

定睛一看,师父正跌坐在地,角落里仅露出一角白衣。

他有些慌乱,总觉得眼前这一幕莫名有点熟悉,他走过去,扶她起来,听见她低低地说:“回去吧,她还会再来的。”

白云鑫宇点点头,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永夜深渊。

暮白公主的夫君柔弱不能自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几乎是长在公主身上,或者说,公主到哪里都带着他,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不用胭脂水粉,眼角总氤氲着惹人怜爱的红痕,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暮白很是喜欢。

他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架不住暮白公主的索求,魔宫里医生给他配置了许多甜甜的药,他不喝,暮白总有办法给他灌下去。这不,这几日,他寻死觅活的,合宫上下的医生每天都休息不好,生怕公主心尖上的人儿没了,他们也要跟着没。

晨墨打听了一下,这小郎君名为楚长安,是慕白公主外出时所救。

乍一看,普普通通的,除却一张娇弱的脸蛋,还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长安,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乖一点。”二人坐在花园里,仆人们不敢靠近,晨墨索性变成一片叶子挂在枝头看。

暮白俯身,居高临下挑起楚长安的脸,楚长安脸色白了白,倔强着不肯看她也不说话。

稍稍用力,他便面色通红,忍不住捶打暮白掐住他的手,暮白顺势将他压倒在亭子里的小桌上,点心撒了一地,仆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没有公主的指令也不敢贸然打扰。

接下来画面有点不适合观看,晨墨,一个忧心仲仲的老父亲,转身去找以前的下属叙旧。

“什么风把魔尊大人吹来了?”许君摇着扇子虚虚行了个礼,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线,“难道是公主大婚?不会吧,几百年了,也没见你管过公主。”

“再不来,这魔界没救了。”晨墨自顾自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有些惊讶。

“没办法,公主发财了,说要喝就喝最好的。”许君无辜地摇着扇子。

风过,有侍卫前来禀报:“大人,舒妃娘娘被欣儿小姐推进湖里,怕是要不行了。”

“现在如何了?”

“医生了诊治了,受了惊吓,望大人前去看望。”

侍卫得了命令,才又立即返回。

晨墨看着他,他眨眼:“怎么了?”

“舒妃娘娘?谁给本尊娶的?”晨墨这下是真的有些不爽了,“而且竟然会被推进湖里?!”

“去看看,就知道了。”

晨墨死亡凝视。

“好好好,我说行了吧。舒酒酒,暮白公主的母亲,想起来了吧?”许君心道,这两父女,一个对情爱不为所动,一个现在爱得一发不可收拾,真是极端的反向啊!

公主只管谈情说爱,连亲娘都不管了,只委托他照看一二,毕竟是他表姐。

“舒酒酒……”晨墨没什么印象,几百年了,大概是只见过几面并不重要的人。

“你处理一下吧。”

夜里。

暗室里亮着灯光,护法们心怀鬼胎,晨墨自是不惧,魂契一显,当场捏死了一个蹦达得最厉害的,剩余的人很有眼力见地闭嘴了。

老家之旅真劳累,处理完一些事情,晨墨多么希望做一个悠闲自在的魔尊啊!

暮白得知他回来以后更是过分,把所有事务都毫无保留地送给了他,继续同她的小夫君玩耍。

“呜呜呜。”

楚长安再次被拖回寝宫。

晨墨想着刚刚那孩子拽着自己的死命不放。可惜,没人能救他。

放下这边的事,他想起白天许君的话,舒妃,舒酒酒,暮白的母亲。

远古的记忆依旧模糊,他只隐隐约约记得事出突然,他带舒酒酒到魔宫,后面事务繁忙,就渐渐忘了……而且他给了她和她的家人很多资源。

舒泉不是好人。

这几日暗中观察加上暮白所分析,他定有古怪。

派人刺杀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晨墨心中涌起猜测:或许当年他受暗算和舒泉脱不了干系。

敢算计他,舒泉,几百年不见,怕是已经不记得他从前的手段了。

变成一片叶子在树梢上挂了一夜,等到天亮,他随风飘进开着的窗。

这里有他力量的封印。

“娘娘。”

几位侍女进来例行公事般开窗通风,摆上早餐就离开了。

舒酒酒爬下床,早餐一般是没毒的,如果有毒黑气会提醒她。

第一眼所见,晨墨感受到浓浓的死气,这舒酒酒看魂魄,已然是归西之人,可为什么还活着,身体没有腐烂?得了什么机缘吗?以及当初,她生下暮白后,说要离开魔宫,可现在看来,她似乎一直没有踏出这一步。

“有人在屋里。”

黑气注意到晨墨,老朋友的气息,不禁感叹时光荏苒,顺便提醒一下舒酒酒。

安静的房间里舒酒酒因为惊讶而呛住的声音久久地回荡,黑气:“其实也不用这么震惊吧……我早说过他没死只是被封印了。”

而暗中的晨墨却皱眉,她竟然如此没有威慑吗?咳嗽声音这么大,殿外的侍女懒散地很,像没听见似的。

舒酒酒好想跟魔尊说能不能解开这里的封印。

可他在暗中就说明他不想出现。

如果解开这里的封印,她就可以离开了……这里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日复一日的生活,点外卖,刺杀,下毒,,抛弃她的父亲,并不在意她的女儿……

风过屋内,晨墨本想收走封印,转念一想,恐怕舒泉会继续派人刺杀她,便暗中在她身上施加法术。

黑气覆盖在舒酒酒身上,接住这个法术。

可惜,舒酒酒已经不是正常的活人了,这份礼物,它便收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谢谢,谢谢……”

经过几天贯穿,盖亚反馈都很好,医生在检查的时候,也不会再看见恶魔之眼了。

确定孩子真的平安了,温斯坦夫人连忙来感谢朱莉。

女巫依旧一袭黑衣,她打断激动的温斯坦夫人:“夫人,那就兑现诺言。”

“那是自然,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温斯坦夫人相当自信,家族势力庞大,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好。”女巫看着温斯坦夫人,“我要带走盖亚。”

“什么!”温斯坦夫人想也不想拒绝了,这孩子是她的生命,她绝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夫人,这就是我的条件。还是说,你要反悔。”

屋里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

“可是……”

“妈妈,我想和朱莉女士一同。”盖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十年之后,我会再回来的,妈妈。”

“不行,盖亚!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又是我们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不能让你冒险……”温斯坦夫人拥抱自己的健康的孩子。

“妈妈,我不是继承人,爸爸说过,我听见了。”盖亚在母亲耳边轻轻说。

什么!

怒火涌上温斯坦夫人心头,难道自己的丈夫嫌弃盖亚吗!明明当初说好的,只要盖亚这个孩子,会立他为继承人!

“妈妈,大家害怕我。”

盖亚抱紧母亲,虽然母亲头顶的光环是那样的鲜红,但至少邪神告诉他,他可以减轻母亲的罪恶,而那些罪恶都是母亲为了他而做的。

“不……他们凭什么……你是最好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懂……”温斯坦夫人努力压下抽泣声,“抱歉,我和盖亚先失陪了。”

随后她牵着盖亚到了盖亚的房间。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听见你爸爸这么说的。”

温斯坦夫人眼里的怒火和心痛在燃烧。

“妈妈……八岁的时候,爸爸和外婆说了,我不是继承人,但是他们会让我平安长大……爸爸还说,他会有一个新的孩子……”

盖亚不知道现在他是否有了弟弟妹妹,不过看着母亲越发不好的脸色,盖亚的声音逐渐变小。

“他们真是好极了!”

温斯坦夫人气的差点想动手杂碎手边的杯子,不过盖亚还在这里,她深呼吸,叫来管家。

管家罗伯特对她忠心耿耿。

“夫人,不如把少爷托付给朱莉小姐,我们暗中派人监视他们,这样这边您也好放手去……”

二人对视,不言而喻。

温斯坦夫人眼中闪过恨恨:“斯卡曼德,多久没有回来了?”

“两个月了。”

呵。

“给他写信,就说,”温斯坦夫人停顿了一下,“盖亚去世了。”

管家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点头离开。

斯卡曼德,为什么,不要逼我对你下手。

温斯坦夫人原本温柔美丽的脸庞因着眼里的快要溢出的愤怒和憎恨,扭曲变形。

“朱莉,带他走吧。”

巨大的落地窗前,温斯坦夫人在高处,一点点看着儿子的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