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听懂只一人

夜,万籁俱寂,晏清醒来,意识受困于这个躯壳,突然,一阵响声传入他的耳朵。

他感到奇怪,推开窗户向外张望,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美景。

啊,下雪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满天雪花纷纷扬扬,给房屋,树和远山披上洁白的羽衣,大地银装素裹。

这个躯体是个小说家,性格孤僻,自打国师晏清醒来到现在,这人一直孤零零的,居住在山中小屋,满室草稿纸,笔名“应知”。

应知看着大雪喜出望外,他兴奋地一个人走在山道上,晶莹的雪花在他身边轻歌曼舞,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应知有一些恍惚的感觉。

尽管他有一丝孤独和凄凉,但听着落雪的声音,呼呼的风声,仿佛知己的低语,孤寂的心灵也因雪花生气盎然地飘落而荡起波澜。

作为一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小说家,他本可依靠《八方征战》后半生无忧,但应知不慕名利,一心扑在创造中,写完《八方征战》后他失去了灵感,脑袋如同泉水干涸,再也冒不出豪迈爽朗的文字。

他不甘心止步于此,便毅然决然搬进深山独居,一晃十年过去,涂涂改改,仍没有一部满意的作品。

密密麻麻的雪花毫不间断漫天飞舞,忽左忽右,钻进他的脖子,凉飕飕的。

身后留下一行脚印,应知蹲下来轻轻触摸光洁的雪。

他好像摸到了棱角。

柔软的雪地里不知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他好奇地挖开雪,双手冻的通红。

他摸索着在昏暗的光线中辨认出这是一本书。

书表面凹凸不平像是雕刻了复杂的花纹,抖抖雪,翻翻书页,居然还是干燥的,书页在风中唰唰响。应知高兴地抱着书回去,点了一盏灯,红色刺目的书本上雕刻金色的奇怪复杂花纹,没有书名,看起来神秘高贵,灯光下它似乎散发着热气,应知感觉周围空气都暖和了。

没有署名。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纸张摸起来竟然比丝绸还柔软,他手指摸过的地方,泛起如同水面落入花瓣的点点涟漪,而后归于平静。

好奇淹没了他,他一页页看下去,无一例外全部空白,直到中间靠后的三页纸,上面端正地写满字,纸质泛黄,边角还稍稍卷起,混在这么一本精细的书中显得格格不入。

开头“想必你也发觉时间并不是敌人,而是我们”,不同于应知写作的山河大气,这些文字承载着点滴伤痛和情仇,讲述了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歌词《为敌》)

晏清在脑海中扫过一行行字,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时间的法器是个人。

在这故事里,没有出现小说家应知,那么他也许一直都在这深山老林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风云动荡。

镇子上。

剧情被动触发,丁硕儿“误入”娉婷楼,她在这里工作,今天是珍珠小姐主场,前来观看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

九层某座,三皇子按住想要离席的二皇子:“二哥,相信我,珍珠小姐美貌无双!况且你到这儿跟我混,大臣们多少会有意见,这样你就不用被迫担起大任了!弟弟是为你好啊!”

晨墨:啊,看不下去这破身体色眯眯的样子了!

二皇子无奈地坐在那里,周围莺歌燕舞,他却独自一人,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

三皇子左拥右抱,管自己玩起来。

圆形舞台升起来了,今天的珍珠小姐身着蓝色舞衣,面前摆着古筝,丁硕儿和另一个侍女蒙面端着金盘站在她身后。

琴声悠扬,二皇子听了一阵子就失了兴趣,他不喜这般奔腾热烈的琴音,不过这酒清甜,他就顾自饮酒。

目光无意划过侍女,他微微一怔。

这气息……是硕儿。

不动声色放下酒杯,他没有刻意去看她。

周围繁华热闹层层剥开,不过是欲望作祟,这般肤浅愚昧的欢愉,落在他眼中与发情动物无异,只不过人们更加丑陋,把这一方天地都污浊。

他的公主不可以待在这样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捏着干涸的酒杯,目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将一切收进眼底,墨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杂念。

终于天色渐晚,他有些嫌弃烂泥一样躺在女人堆里的三皇子,起身离开,步子却向硕儿的方向去了。

一片嘈杂声里他偏偏听见了单纯轻快的琴音,他剥离杂音,一路走到偏僻之处,这里一排排房子简陋,他的鞋沾染灰尘,目光落在前边半掩房门处。

“琴声浮或沉,听懂只一人;君画梅竹深,晚霞任纷纷。一船炊烟煮酒,月儿仍半开半待。青山听我谈笑,兰影也入怀……”(歌词来自“闲庭絮”)

找到你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九百年后的鸥国都城。

大雪覆盖一切。

女巫警惕地看着眼前容色圣洁的人鱼,他竟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制造幻境把所有人拖进去。

“预言家,来告诉我他们的命运会怎样,”人鱼一笑,雪花都慢了下来,“大陆第一预言家。”

“预言。”人鱼的冰雪结出冰刺,四面八方逼近女巫。

西罗叶子把盖亚保护在怀中,遥望着人鱼,“预言需要付出代价。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的能力天生如此。如果阁下需要预言,就给出交换吧。”

人鱼紫色的眼睛泛起光芒,他说:“那就用我的眼睛。”

西罗叶子连忙避开他的眼睛,很浓郁的圣洁的气息,是神物。

好吧。

她闭眼,再次睁开,一双金色眼眸散发光芒。

预言家。

人鱼听见了他们的命运。

多么幸运。

“喂,你也是人鱼吗?”

“要不我直接喊你鱼鱼?”

“他们为啥追杀你啊?”

“鱼鱼?你能看见了吗?”

“……”

多年前的箭在时空中拐弯,直挺挺射穿人鱼的心脏。

「萱」

「你在哪里」

「你什么时候来」

「我会等下去的……」

人鱼消失了。

西罗叶子似乎从预言里发现了什么,命运,总是如此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