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昔年怨

确定了要和常源一起走,枫燃回房收拾东西,正正对上苍竹黑色的眼睛。

枫燃顿时心虚,刚刚答应了他不出门,转身就和常源说要远行,她真不是人。

“咳,苍竹啊,不是说我嫌弃你不愿意带你出门,主要是你现在还太小了,不适合参与太多危险的的事情,你知道的吧?”枫燃干巴巴地解释了两句。

他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最重要地一件事,我们在这里定居地目的:明年开春的昆仑招新,出远门可能赶不上回来。”枫燃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事横在眼前。

“为什么一定要拜师昆仑?”他问。

枫燃很多行为都让他很迷茫,比如对他偶尔的恐惧,对他身上异常的习以为常,对拜师昆仑这件事上的执着等。

“因为.......”枫燃卡了壳,“因为昆仑很厉害。”

苍竹知道她在说瞎话,便没有再执意问下去。

他看得透很多人的命运,却看不透枫燃的,连气运这种最浅显的都看不到。

唯一能看到是只有永恒的业火和金色的光芒。

那时苍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的命盘早就缠绕在了一起。

直到后来历经百般磨难,他再回头时,才深知天意不可违。

第二天常源就带着东西下山来找枫燃,他身上有飞行法器,出了凤来就直冲云霄。

枫燃爬在船边看着下方翻涌的云海心慌的厉害,她总觉得苍竹越来越深沉了,已经向着她印象里的帝芒靠近了。

常源看她在那趴着也跟过来好奇地朝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一会儿他便无趣道。

枫燃摇了摇头叹气道:“养孩子好难啊。”

“养孩子?”常源挑眉,“你确定你那是养孩子?你把人小孩一丢就是大半年,啥也不管,你管这叫养孩子?”

“我这不是有事吗?”枫燃烦躁。

“你管出去行侠仗义叫事?”常源笑道,大多数出去游历其实还是没什么事的。

枫燃没法说她要寻找天灾的事,当然也有一部分因素,她确实不太想在家里待着。

因为帝芒曾经杀过她,看见苍竹那张脸她就很别扭。

帝芒那时候已经是北境之主了,她因为天灾而被迫出世,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北境,那时因为和帝芒手下起了一点小冲突,冲动了一点,露出了业火,结果引来了帝芒凌空一箭破魔,险些丢了小命。

即使后来帝芒对此做出了道歉和赔偿,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枫燃承认她确实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一个吊死鬼就能让她害怕鬼,一个箭伤能让她记上千年。

至于救下回来救下帝芒是还恩所致,帝芒于她有恩,天道也曾明示此恩必报,不报她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度过天劫了。

她却糊涂的很,不知道帝芒什么时候帮助过她。

就这样一路心如乱麻到了长菱。

长菱城禁空,所以他们得走进去。

枫燃跟在常源身后背着包袱,就像一个邻家小妹一样。

“来长菱干什么的?”守城的士兵看了看常源的路引。

“带着妹妹来寻访古城一览胜景。”常源笑眯眯道。

守城士兵点点头也没多问就放他们过去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长菱此时还热着,太阳火辣辣地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行,去打听打听吧。”常源也认同道。

两个人找了一个靠近闹市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家客栈名为常来,常源打趣说:“你瞧跟我多有缘分。”

老板也很爽朗跟常源攀谈起来。

“小哥姓常?这不巧了,老朽也姓常。”

“五百年前是一家吧老板。”常源笑着说,“可真是缘分,我从这过一眼就看到了贵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日合该我们有缘分。”老板哈哈大笑。

“那可不,这段时间要麻烦老板多多费心了。”常源抱了抱拳。

“您可放心,有我老常在保证你们尽兴而归!”老板祖上八代都是长菱人,对长菱再熟悉不过了。

常源和枫燃的房间是对门,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常源把东西放下,窜到枫燃房里说话。

“梁乾那里有消息吗?”枫燃坐在床上问。

常源摇摇头:“通讯符没有任何反应,我已经联系他好几次了,没有任何回应,但是他的通讯符应该是完好的。”

通讯符是宗门内给弟子配备用以相互联系的法器,制作困难成本极高,也就昆仑蓬莱这样财大气粗的才能给弟子都配备。

经过双方同意甚至可以共享实时位置。

但是梁乾从来都没有给过任何回应,这就很奇怪。

“会不会丢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梁乾是个很周到的人。”

无论哪种推测结果好像都不太好。

“先看看再说,至少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常源也觉得头大,如果对方不是在长菱就更没地方找了。

“今天晚上去查查官府的卷宗,出入城应该都有记录。”枫燃提到。

“是个好办法,我看对面茶楼有说书人,看客还不少,明儿去打听打听。”

枫燃点点头。

晚上常源偷偷出门去看卷宗,枫燃趴在窗边看街道。

长菱不宵禁,甚至鼓励夜晚活动,这家客栈设在最热闹的地方,地段极好。

窗外明月高悬,灯火通明游人如织,吆喝声谈笑生此起彼伏,有垂髫幼子牵着父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有文人墨客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有少女轻纱薄衣顾盼生辉。

相比凤来,这里远离仙门,更多了些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回来了?”

常源推开门臭着脸道:“这什么破官府,他们的出入记录都是七八十年前的,最近几年的堆得乱七八糟,连我们的都看不见。”

“太安逸了。”枫燃摇摇头,“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

枫燃现在着急也没用,她就一个拖后腿的普通人。

该死的天道规则,这么牛怎么不直接几个雷把天灾灭了。

晚上无功而返,第二天一大清早常源就拉着枫燃去对面茶楼听说书。

常源左右逢源跟人唠的热火朝天,枫燃困得昏昏欲睡,支着脑袋小鸡啄米。

“速速醒来!”惊雷一般的声音将枫燃惊得瞬间清醒。

“只见那满城风雨竟然如冰雪一般化去,末了长风浩荡青山依旧。”

枫燃的心砰砰狂跳,回过神来看见说书人唾沫横飞正说的激昂。

常源笑得几乎断了气。

“笑什么笑?”枫燃气的直翻白眼。

“都说让你睡觉前不要喝他们的茶了,提神醒脑的你非大晚上的喝。”

枫燃红了脸抬起手咚咚就是两锤:“我都喝完了你才提醒我。”

“那不是你嘴太快吗?”常源屁股一挪跟旁边武夫挤在了一个桌子上。

枫燃无语,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来说书人的故事里,可是人家折扇一收,“啪”的一声结束了今天的内容。

众人开始吃吃喝喝谈话讨论。

“老赵,你过节不回去探亲吗?听说雁门关那边这几天正过节呢”

与常源同桌得武夫摇摇头笑道:“功成名就全身而退,昌意乃无牵无挂之人,无需探亲。”

“要不说人家能功成名就呢,瞧瞧这气度!”

枫燃一边吃糕点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枫燃的思绪飞回刚和梁乾认识那会儿,梁乾说他在一个小作坊当过学徒,出来以后云游四方很少回家乡,而常源说梁乾家乡姑娘来信。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作坊啊?”枫燃拉着旁边一个少年问。

少年擦擦嘴道:“您说哪种啊?这长菱小作坊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

梁乾也没说他待得地方是啥作坊。

枫燃也猜不出来,“大概能有能有大几十年历史的那种?”

少年疑惑:“几十年?那估计就不是小作坊了吧?长菱这边小作坊挺多的,大多都集中在陶河一带。”

枫燃又问:“不是小作坊那是什么?”

少年以为她是来行商的商人,于是解释地细了一点:“那估计都是大场子了,这边大场子倒是不多,也在陶河附近,如果您想看看行情可以去那边,每年也不少人到这边来取经的。”

枫燃若有所思。

下午俩人没出去,窝在房里商量对策。

“那我今晚走一趟陶河?”常源也觉得这是个很有用的线索。

“为什么非得晚上去?”枫燃黑脸。

常源:“........这不习惯做贼心虚了吗?”

枫燃泡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还有挺长时间才天黑呢,要不去一趟吧?”

常源瘫在床上翻了个白眼:“哎,梁乾这小子,要是让我发现在哪享福老子揍死他。”

说罢起身拎着外袍又顶着大太阳跑出去了。

枫燃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犯困。

常源这一去去了挺长时间,半夜才赶回来,外面夜市都快歇了。

“累死爷爷了!”常源踹开房门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往嘴里灌。

“怎么样啊?”枫燃一脸睡意。

“你不会睡了一下午吧?”常源表情严肃。

枫燃揉了揉眼睛,面色如常地说谎道:“当然没有,我只是迷糊了一下。”

“你最好是。”常源苦着脸,“我今天去看了,那个陶河,说是河,它其实就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小溪,周围的作坊场子都利用那里的水源进行生产。”

“都什么场子啊?”枫燃问。

“大多是跟衣物有关的吧,花花绿绿的布晾的到处都是。”常源靠在椅子上,“那现在就缩小一下范围,谁家场子有七八十岁的独生女老太太?”

枫燃被他这个说法逗得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