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断翻滚着在空中肆意地涂抹着灰黑色,那不均匀的的颜色越积越厚仿佛一抬手就能沾染到。路上的行人专注着脚步行色匆匆,暂时忘记了周围的事物。而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探出窗外睁大眼睛肆意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君上”一位武士在身后施礼道。
少年猛一回头投来期待的目光询问道“什么事?!”
“齐王的使者求见。”
听罢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缓了一会儿后笑道“有请!”
“诺!”武士退出房间后,少年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静候来客。
这一日泾阳君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回忆着临行前王兄的嘱托,这时
“哦?”泾阳君听罢眼睛一亮激动地说
使者在武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深施一礼然后缓缓言道“拜见泾阳君!鄙国王上身体不适,多有怠慢,请您见谅。”
“不不不,让贵国大王劳心惦念是小臣的过错。”
“现在王上正式下令由太子监国主持朝政,相邦孟尝君辅之。国事繁乱,泾阳君如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去找孟尝君,只要不离开临淄城不必禀告太子。”
“多谢太子体恤外臣。”
二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儿,待使者走后,武士开言道“君上虽已来此一个多月,却只能每天窝在这驿馆中,现在终于可以出去好好欣赏一下临淄的繁华景象了!”
泾阳君笑道“来这儿是有正事要办的,怎能那样悠闲?”
这时又进来一武士埋怨道“君上要怪就怪咱来的不是时候,这田辟彊生的场恶病,倒是生了这一堆麻烦事!”
泾阳君笑骂道“这乙丑又开始犯浑了!这齐王自一年前病倒后身体便日益衰弱,常常昏迷不醒,你要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接引使者的武士道“我听说现在甚至已经到了两三天睁一会眼的地步,除了太子、贴身侍者和苏醒时主动召见的臣子,其他人根本没有晋见的机会。”
乙丑撇了撇嘴道“甲子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
“行了别斗嘴了!就麻烦甲子持此谒到孟尝君府上,就说‘泾阳巿,明日欲拜会孟尝君。’得到回复就赶紧回来。”
“诺。”甲子接过谒便去寻孟尝君的府邸。
随着夜幕垂下泾阳君开始沐浴,房间里也早早地熏了香,洗完后一位侍从拿着桃木梳为泾阳君梳头发,另有两位侍者在两边拿着‘菜刀’形状的扇子扇风想让头发干的快些。
而一位持扇的侍者见那白面如玉、黑眉如墨、乌发如夜,一时愣了神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泾阳君跪坐在席子上,面带些许疲惫和水汽,闭目养神略低头,感到一侧无风,眉头轻轻抖动了一下,微微抬眼稍转头看向侍者。而侍者见那明眸看了过来自觉失态,红着脸埋下头又扇了起来。泾阳君见状微微一笑又调整回刚才的姿态,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待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便叫人挽了个发髻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泾阳君命人将此次带来的衣服全部找出,挑了又挑试了又试,准备妥当后乘马车赶往孟尝君家。
临淄城的布局为西城东郭。“西城”面积不到“东郭”的四分之一,是王宫,苑囿,内府作坊的所在。城嵌入郭的西南角,通过北门和西门便可到“郭”的区域。“郭”的东北角是手工业和商业的中心,聚集着各种作坊、店铺、风俗娱乐场所,泾阳君住的驿馆就在此处。而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来到“郭”的西部。这里有一堵接着城东墙延伸至郭北墙的内墙,将郭的西部划分出来成为一个半独立的地区,是公卿大夫的居住地,在其北部还有专门为贵族服务的制器作坊,那孟尝君的府邸便坐落在此区域靠近西城北门的地方。
泾阳君来齐国前就礼仪问题请教过秦国的太史,最后得到的答复是‘公子如果去的是鲁国,那就要好好准备一番,但如果去的是齐国,或许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哦?这是为何?请您赐教’
‘公子面前不敢说是赐教,只是有一古旧之事说与您知道。’
‘请先生讲来,小子恭听!’
太史点了点头继续道‘鲁国的始封之君是周公,因辅佐成王,提前册封长公子伯禽,受封三年后报政于周公。
周公曰: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伯禽曰:变革风俗和礼仪,推行服丧三年的制度,所以来迟了。
太公封于齐,五个月后报政于周公。
周公曰: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太公曰:吾简化君臣之间的礼仪,顺从当地的风俗。
简言之,我们为西戎,他们是东夷,只要公子怀揣一颗真诚之心,就一定会顺利的。’
泾阳君闭目思索着前情种种,顿感车驾一停只听甲子言道“君上,咱们到了。”
泾阳听罢回答道“嗯,知道了。”
话音刚落甲子掀起车子后方的帘子,在乙丑的搀扶下泾阳君下了车。只见府邸门前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位身量较矮肤色稍黑,衣冠华美之人。泾阳君一行走上前去,由甲子率先开口道“这位是秦国泾阳君,请主人答话。”
对面一人上前一步向泾阳君行礼然后答道“这位便是孟尝君。”
待介绍完,孟尝君施礼笑道“泾阳君至齐一月有余未曾接待,是田文怠慢了贵客,请您见谅。”
泾阳君回礼道“巿在秦国时便听过孟尝君的贤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得偿所愿,岂有怠慢之说,孟尝君客气了。”
“请随我来。”
泾阳君跟着孟尝君进入府邸来到会客厅,客厅门开在南方,孟尝君的坐位面朝西方,泾阳君的面朝东方。
泾阳君见如此布局连忙道“让主人降阶招待,巿受之有愧。”
“泾阳君是齐国的贵客理应如此,不必介怀,请坐。”
“多谢。”
就座后,孟尝君问道“王太后安好?”
“安好。”
“魏冉将军安好?”
泾阳君听后面露一丝尴尬,然后答道“安好。”
孟尝君笑道“是吾唐突了,秦王安否?”
泾阳君笑道“此次来齐,寡君特意嘱托吾要当面向孟尝君致敬,孟尝君的贤明寡君时时提起,常常叹曰‘秦国没有像孟尝君这样的能臣实属憾事。’”
孟尝君听罢微笑道“秦王客气了,秦国有魏冉将军这样的臣子,应该是诸国羡慕秦国才是。”
泾阳君听罢一时语噎,孟尝君见状往门外看了一眼,有仆人端来一个直径一尺五寸(34.65cm)的漆盘放在泾阳君面前。只见盘子正中放着一个四寸(9.24cm)小漆碟,里面盛着酱汁,其周围放着几块椭圆状的东西。泾阳君眼神中充满了迷惑,知道这应该是吃的,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只能干看着。
孟尝君笑道“中间的是梅子酱,周围放着的东西叫鲍,是渔人从东海里采集的,吾也是第一次见,是前些日子‘上计’时滨海的官员进献给齐王的,后来又分赐给诸田氏子弟,现在还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规范的食用程序和方法,所以请您随意享用!”
“如此说来这应该是很稀有的东西吧!”
“根据那位官员的汇报,渔人们打算对鲍进行养殖,吾想过不了多久就能很轻易地吃到了。”
“原来如此。”
孟尝君笑道“待泾阳君回国时可以带上些献给贵国王上。”
“多谢孟尝君的美意,不过寡君不喜欢饮食享乐。”
“那不知秦王喜欢什么?”
泾阳君瞬间坐正身子回答道“寡君求贤若渴!”
孟尝君闻言微微翘起嘴角,又立即调整回平静模样缓缓回应道“稷下学宫里面人才济济,泾阳君可借此机会与他们交往一番,吾正好认识一位正在稷下求学之人,可以委托他作为您的向导,不过嘛……”说着孟尝君端起耳杯继续道“至于能带多少人回秦国,就要看您自己的魅力了!”说完便喝了口酒。
泾阳君见状先是一挑眉,然后继续道“吾想要河中的鱼,而且不止一条是越多越好,孟尝君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孟尝君缓缓放下耳杯注视着泾阳君道“请赐教。”
泾阳君微微一笑“那当然是直接请一位善网罗鱼的高手最为快捷便利!”说完便看着孟尝君,孟尝君也看着泾阳君,二人如此对视了一阵儿,孟尝君突然笑道“可惜这位渔人现在已经有了很多鱼,即使要搬家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恐怕需要仔细考虑筹划一番才行。”
“寡君仰慕孟尝君久矣,吾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邀请您入秦,时间不是问题!”
孟尝君点点头“吾会再三考虑的,至于那位稷下的先生……”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吾会介绍给您,愿泾阳君不虚此行。”
“那就有劳了。”
“今天是二十二日,那请您二十五日再来一趟。”
“一定前来!多有叨扰,内心不安。”
“无妨,请用,不知道此物合不合您的口味。”
泾阳君用筷子夹起鲍鱼放在碟子里,又挑了点梅子酱抹在上面,用食指和拇指捏起送入口中。“嗯!特别美味!”
“那就好。”
待二人欣赏完宴会的歌舞,泾阳君说道“看天色已晚多有打搅,巿先告辞了。”
“送泾阳君。”
二人起身并行至府邸大门外,泾阳君言道“孟尝君请留步。”
泾阳君深施一礼后转身乘上马车离开了,在车中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闭着眼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