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淄水岸边有一处低洼之地,原本有几户人家在此定居,以在淄水打鱼为生。不想前几年天降暴雨,淄水曾一度淹没此处,住户们便搬离了这里,水退去后也就变成了荒村。
泾阳君跟着蒙骜沿着淄水西岸向南来到荒村,这里有几处院落,二人挨个查看,在中心处的院落发现铸造用具和燃料灰烬,而在屋内发现两把掘土的工具,还有一块格外松软的土地。蒙骜见状用锄头一刨,从土中带出来一条人的手臂。
蒙骜见状对泾阳君说“看来我们找到工匠了!”
“不过线索好像又断了。”
“无妨,我大体上有了些想法。”
“哦?说来听听!”泾阳君在院中寻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指了指旁边的石头“你也坐下吧。”
蒙骜先是看了看屋内点点头“嗯。”蒙骜坐在石头上后“案发当天司寇就急忙去朝堂汇报,少师匡章紧接着便向孟尝君发难,说明此事就是冲着孟尝君去的。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太子问司寇案发现场的情况,司寇回答不上来,这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太子可能是案件的发起者,但不会是策划者,不然也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同时也证明了巿兄的安危在本案中并不重要,只要泾阳君在城外遭遇袭击,那么孟尝君就是有过错的。但是太子不明白这个道理,问了个画蛇添足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匡章就是那幕后策划者?”
“我目前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他已经参与到本案之中并发挥着作用。案件发生时常人首先想到的是受害人如何了,其次是查找凶手,然后才是追究监管者的过失。匡章直接越过前两项,说明‘泾阳君的安危’与‘凶手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同时司寇的汇报与他的发难无缝衔接,说明两点:一、他是冲着监管者也就是孟尝君去的;二、他事先知道此事!”
泾阳君听罢点了点头。
“而且他也有很多的动机,前年与今年两次联合韩、魏进攻楚国,匡章都是齐国的主帅,但是事后闻名天下的是孟尝君,巿兄能来齐国邀请孟尝君也说明了这个问题,如果匡章好名就会心生怨恨。”
“确实是这样,不过孟尝君是三国联盟的主持者和联合行动的策划人,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但如果匡章好权的话就可不这样想,他会认为孟尝君是他位极人臣的阻碍,必欲除之而后快。”
“嗯,这样的确说的通。”
“不过还有一个疑点,就是这个事办太迂回了!如果我是匡章,大可雇个死士在大街上把孟尝君杀了,他久经沙场这样做对他来说最为方便快捷。但实际情况却是现在这个样子,说明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哦?什么事?”
“燕国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被雇来行凶的,而是谋划者!”
“何以见得?”
“前面已经提过这个计划对匡章来说过于迂回,而且巿兄真的出了什么事对齐、秦两国的关系是极大的损害,匡章作为政者不应该会冒险背负这么大的污点!”
“也就是说,燕国人给匡章灌了迷魂汤,让他觉得这么干没事?”
“嗯,大概就是这样的!请巿兄想一下,我们现在所得到的证词、证物都与燕国有关,查到最后估计也只能定性为是燕国人做的。”
泾阳君问道“那匡章不是要笑到最后了吗?”
蒙骜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最大的问题在于燕国人没有伤害泾阳君的动机,也就是燕国与秦国之间暂时没有利益冲突。只要我们将案件与燕国人联系的越紧密,这个案子的迷惑之处就越大!之后便会推想出这些‘燕国人’只是迷雾,是用来扰乱视听的,那幕后的指使人会是谁?就是必然之问了!”
“那燕国人参与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按照你所说燕人不是单纯的受到雇佣。”
“扰乱齐国的政局!就这个目的而言最好的办法是刺杀太子,引起诸公子争夺王位。但是太子从今年开始就住在宫里,而且十分警惕,外人根本无法靠近,也无法安插内应。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想通过新君与权臣的争斗来谋求利益。并且争斗开始的越早越好,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他们应该是以投效匡章为其出谋划策的方式介入进来的。但是他们心里清楚,不能让孟尝君被杀太子派直接躺赢这种事发生,因此只要让太子派获得一个可以为难孟尝君的借口就足够了。他们便酝酿了一场‘刺杀泾阳君’的好戏!”
泾阳君听罢有点失落“那我们不是白查了吗?”
“当然不是!”蒙骜笑道“这个地方只有铁匠的东西,说明两位刺客并不住在这里。”
“两位刺客?”
“嗯,一位奇人,负责扔大铁椎,还有一位是找工匠的人。工匠只对妻子说是一位从国外来的人,但是没有提身材相貌,说明那是位普通人,最起码看起来是。而能扔动一百二十斤铁椎的人,在体型上是异于常人的,这样的人是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的。而且别忘了藏尸的地点可有两把一样的掘土工具。”
“那接下来就是去找凶手的藏身地了?”
“是的,在那里或许还能查到内应的信息。”
“内应?”
“别忘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出城的消息的,在二十四日找工匠说希望在二十五日打造完成!我是二十四日到孟尝君那里的,说明那个内应就在孟尝君府上,而且很敏锐地察觉到我们次日有可能会去稷下学宫!毕竟孟尝君在宴会提过此事,只不过二十二日时他还不能很确定,或者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当我去的那天,他认为这事有七成的可能性,便通知城外的同伙开始准备。看样子我们和他可能还要斗上几个回合。”
泾阳君又燃起斗志“原来如此!我倒要看看是谁出的这个主意!”随后又叹了口气看着屋内说“我应该感谢他们没有铸造的那么快,不然你我二人性命休矣!毕竟当时可只有一辆马车。”
“嗯,过后我们好好安葬他们,给那女人一些钱,让她好好生活下去。”
“嗯,就按子骏说的办!”
蒙骜叹道“想去通知一下公孙弘,可惜现在没有车马。”
这时泾阳君从怀中取出一个骨哨,吹响后泾阳君的十位武士便出现了。“请子骏吩咐,他们都会骑马。”
蒙骜一时无语,然后说道“你拿着我的玉佩去找公孙弘,就说找到了‘奇物’的制造地点和工匠的尸体,叫他们快点过来。对了!拉尸体的马车也请他们准备一下。”
“诺!”
“他们怎么跟来了?”蒙骜问道
“我怕有危险,所以叫他们跟着。”
“那怎么不现身一起走?”
泾阳君笑道“我觉得就两个人一起散步比较好!”
蒙骜听罢白了泾阳君一眼走出了院门,泾阳君见状笑嘻嘻地跟了上去。等公孙弘来后,挖出两具男尸放置在马车上盖好素布,蒙骜将刚才的分析完整地告诉了公孙弘,公孙弘皱着眉头说道“那么明天我也去,如果那个人真是府里的人,我听到描述后或许能当场想到是谁!”
“那好我们明天去找你!”
“嗯,二位辛苦了。”
泾阳君回答道“无妨,毕竟我们也差点遇害,请允许我到时候安葬他们,并向那位女子表示慰问。”
公孙弘听罢施了一礼“那就多谢泾阳君了。”之后众人便一起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