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吴家有女

正当瞿朗他们于马六甲激战海盗之时,几千里外,遥远东方古国的山东半岛,威海卫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一如往常的宁静……

居于此地的人们世代以打渔为生。众所周知,明清时期朝廷实行海禁政策,到康熙皇帝时达到顶峰,为配合攻取台湾,最严时曾下旨“片板不得下海”。后来到了嘉庆帝时总算好了些,但终究是比不上他们的祖辈了,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仅仅能维持个温饱。故而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平日里也会做些别的营生,以贴补家用。日子虽过得清苦,但这里的人们大多纯朴敦厚,与人为善,谁家要是有个棘手麻烦事,邻里都会尽其所能地帮衬。

这个小村子统共只有五十来户人家。村东头一户人家姓吴,家中老两口,还有一个黄花闺女相依为命。吴家老两口平平无奇,相貌也普通,就是寻常的农户。然而大概率是上天眷顾,吴家女儿吴素衣却出落得异乎寻常地水灵,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虽说出身小户人家,可吴老伯没少花心思培养这个女儿,也舍不得让女儿受累,说两手不沾阳春水过于夸张,但从小到大,劈柴挑水,生火烧灶这类粗活确实是老两口全包了。吴素衣心疼爹娘,数次想帮忙,可手刚一沾到灶台,就给吴老伯劝回了闺房,几次一下来,姑娘实在拗不过自己的爹爹,只好潜心做女红了。

随着年岁渐长,吴素衣越发动人。娴静时如花照水,走路时又绰约非俗,顾盼生姿。

吴家有女初长成,而且生得花容月貌,这消息不胫而走,所以不难理解,吴素衣还远未到及笄之年,十里八乡来提亲的就已快踏破吴家的门槛了。老两口满心欢喜,只盼着女儿成年,到那时请信得过的媒婆说一户好人家,把女儿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算是了却此生最大的心愿。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六年前,吴素衣生了一场蹊跷的怪病,之所以说是怪病,病症初起时毫无异样,可后来就像是山火燎原。妙龄少女发起高烧,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滴米不进,只每日喝一点儿水维持着,这可把老两口给急坏了,吴老伯和老伴一连换了四五个郎中给女儿瞧病。那几位远近乡里都颇有些名气的大夫,使尽平生所学都没看出什么眉目,只是言吴家女儿病势危急,有说话较直的郎中甚至说出“即使是神医扁鹊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的话来。

老两口听到这番说辞,真个似五雷轰顶,吴老妪直接哭晕在女儿病榻旁,吴老伯也连续好几天愁云惨淡,借着出去抽袋旱烟透口气的由头偷偷地抹泪,这个贫苦的家眼看着就要失去全部希望了。

可是到了第八天,原本四目紧闭躺在床上,花容渐衰的吴素衣却突然醒转,老两口喜极而泣,但女儿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立时让他们目瞪口呆。

“呼叫呼叫!勘测船即刻返回,另外马上联系海事部门,请他们协助立即开展搜寻失踪人员的工作……等等,我这是在哪儿?”

也许是看到女儿劫后余生太过激动,也许是年纪大了不免耳背,两位老人家一时间没有听清吴素衣方才所说的话,只觉得女儿口音似乎变了。

吴娜此时也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位慈眉善目的陌生人,他们的装束是那样地奇怪,最为扎眼的是那位男性大伯半瓢头顶突兀地光着,只有后面有头发,而且像大姑娘般梳着一条辫子。吴娜第一直觉,自己这是误入了哪个剧组的拍摄现场,于是再次开口:“你们好,多谢你们救了我,我叫吴娜,正在执行考古勘测任务。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可以帮我联系附近的派出所吗?”

话说完过了半晌,对方没有接话,只是脸上的神情略显纷繁复杂,吴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回,吴老伯和老伴算是掐头去尾勉强听明白了些,不过也同时确认了一件事,女儿的口音确实变了,小老儿年轻时曾经到京师直隶一带贩过山货,和当地人打过些交道,刚才女儿所讲的就近于那里说的北方官话,只是有些自她口中蹦出的词汇,自己从未听过,比如“海事部门”,比如“派出所”……

老两口还沉浸在爱女醒转的莫大喜悦中,只道是女儿被烧糊涂了,调养几日定会自行恢复,顾不上细究。昏迷了如此多时日,在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想必女儿身体十分虚弱,眼下最要紧的是给女儿补充营养。

吴老伯用手试了试床头放着的那碗白粥及几样小菜,已有些凉却,赶忙招呼老伴一起去灶房帮女儿热饭菜。

临出去前,他还不忘关切地上前掖了掖女儿的被角,用身体语言示意她再躺下。

吴娜被对方这一番操作给彻底弄糊涂,一度认为这两个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是聋哑人。

趁着两位老人在外面忙活的当口,海洲水下考古队长才有功夫好好观察了自己身处的这个屋子。

这间屋子不大,现在虽然是白昼时分,屋子里却显得非常昏暗,所以大白天的,全凭一盏油灯来照明也就不足为奇了。油灯?看来他们在这里拍摄的还果真是古代戏。

吴娜眼波流转,继续在屋中搜索。这个屋子简直可以用空空荡荡来形容,墙壁看着是用那种粗粝的石灰加以涂抹,墙头挂着一根不起眼的鱼竿,鱼竿附近有一副拙朴的弓箭,除了这些,还有自己面前的一张使用不同木板七拼八凑而成的桌子,几把普通的椅子之外,别无他物。

一看到弓箭,吴娜的眼睛就挪不开了。自己热衷各类运动,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射箭,只是后来因工作越来越忙,很久没有去射箭馆了。这弓箭瞧着自然没有现代弓那般结构复杂,就是传统的弓背连接弓弦的形制,结构虽然简单,却不知道自己拉得开拉不开?转念一想,无非是道具嘛,应该不至于硬到拉不开。

正待披衣下床去试那弓箭,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位老人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得里屋来。

见到女儿掀开被子似乎想下床走动,老妪慌忙阻止,“素衣,你才醒转,快好好躺着,起来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她爹,快把刚熬好的鱼汤给女儿盛一碗暖暖身子。”

吴老伯口中一面答应着,一面手脚麻利地盛出一碗奶白奶白的鱼汤,轻轻放在女儿床榻旁的矮桌上,生怕洒出一滴来。这鱼汤在桌子上静静地放着,香气四溢。

素衣?是在叫我吗?认错人了吧……

吴娜脸上迷雾又起。

这时候,屋外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叔,姨,素衣醒了吗?我来看看她。”

不多时,门口站了一个皮肤黝黑,袒着结实胸膛,面孔却红彤彤的汉子,他的手里提着两尾鲜鱼,看样子无疑是从村子附近的小沙河中刚打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