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2012年·秋-

艳阳高照,门卫在保安室里打盹,享受着惬意的午休时光。监控中各个教学楼的走道上都人来人往,如果这个监控能播报声音的话,门卫可能就需要一副隔音性能极强的耳机了。

此时,在另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的监控视频中,一晃而过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杭城一中的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段引鹤带着秦湘准备翻墙逃出学校。

相比起兴致勃勃的段引鹤,秦湘却是愁容满面,因为这次一高出逃计划只有他们俩,没有告诉李齐澜。是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敢自己一个人跑,所以去找了段引鹤。所以她很担心如果李齐澜发现了他们两个逃离学校还没带他一起会很生气,然后去打小报告。

没错,他们已经是高二了,但李齐澜还是一个会因为干坏事不带他这种事打小报告的人。

秦湘:“李齐澜发现了真的不会举报我们吗?”

段引鹤:“管他呢,小心,就算齐校知道了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秦湘走过小道差点扭到脚踝,好在段引鹤提醒了一下。

秦湘:“那如果陆主任知道了呢?”

段引鹤:“那就说是我强迫你的,我威胁你跟我一起出去,你如果不去,我会把你从话剧社除名。来,走这边。”

秦湘:“你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

秦湘看着眼前这一片围墙,没有任何一个像是可以翻出去的样子。

秦湘:“这墙也太高了,我怎么可能翻得出去啊。”

段引鹤都没想到秦湘会问这个问题,反应了一下后用手指着前面拐角处的栏杆。

段引鹤:“那个铁栅栏,你看到没,那边有个缺口的,被树挡住了所以一般人不知道。”

秦湘顺着他的手往前面看,自己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一面极长的围墙,都没关注过另一边的铁栅栏。

秦湘:“你为什么这么轻车熟路,你经常跑?”

段引鹤:“学长告诉我的,他经常跑。”

秦湘带着质疑:“这个学长,他是不是……”

段引鹤:“姓吴。”

秦湘:“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段引鹤:“当然,你那点东西我还是猜得到的。”

说着两人也走到了这个小出口,但这个地方监控是会拍到的,只能等它转到另一边再出去,段引鹤一直盯着监控探头的角度,开始读秒它的旋转时间。

段引鹤:“我盯着监控,差不多,你现在出去,小心点衣服。”

在段引鹤的一步步引导之下,两个人的出逃之行极为丝滑,没有任何阻碍。这让秦湘对这个逃跑计划产生了质疑,逃出学校应该是这么顺利的吗?明明计划的主谋是自己,怎么最后变成了他主导,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

秦湘:“我们去哪?”

段引鹤:“我以为你是想要去什么地方才说搞个计划的。”

秦湘:“那我们现在想想去哪吧。”

秦湘拿出手机,打开地图不停地放大缩小,企图找到一个合理的去处。

看秦湘紧蹙的眉头,段引鹤便提议先去朝阳书店坐着,与其在外面晒太阳,不如先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坐着再决定下一步去哪里。

说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朝阳书店。

小的时候秦湘只要不开心了就会跑到朝阳书店,在儿童绘本区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段引鹤也是这样,只不过是李齐澜闯祸了就会拉着他来朝阳书店,李齐澜从小就爱看图画多的书,从绘本到漫画他全部都看。

某天,秦湘又红着眼睛跑来书店,秦湘妈妈跟老板也打过招呼了,秦湘如果来了店里就麻烦帮忙看住别让她乱跑,她饿了就会回家的。

因为都在儿童区,很快李齐澜就注意到她了,后来段引鹤和李齐澜就成为了看住秦湘的小助手,然后他们无话不谈。

两人走到儿童区,秦湘随手拿起《漂流瓶》,这是她小时候就看的绘本。

秦湘将绘本拿到面前,给段引鹤看。

秦湘:“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总喜欢看这个系列的绘本。”

段引鹤:“当然,还有《隔壁班的同学》。我记得以前这两本书是放在第四层的,但你小时候很矮,根本拿不到。你会看到这两本书是因为其他小朋友看完之后没放回去,后来老板就给这些绘本换位置了。”

秦湘将绘本放回原处,二人边说边往里走。

秦湘有些不可思议:“你记得这么清楚?”

段引鹤:“当然,你以为我和李齐澜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保安的。”

秦湘看到书架上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指给段引鹤看。

秦湘:“现在不看绘本啦,现在应该看《演员的自我修养》。”

段引鹤单手撑在书架上,抽出旁边的《电影概论》。

段引鹤:“这本书也应该好好看看。”

秦湘:“我们会一起考上朔影的吧。”

段引鹤:“一定会的,我知道我们该去哪了。”

秦湘任由段引鹤拉着她往外走,他们穿过绿树成荫的林荫道来到一个烟火味十足的巷子。

小学的时候,寒暑假时学校会有社区活动参与要求,在这边的小区里会有露天电影大棚搭建,这是他们最喜欢的社区活动形式。

也正是这样的露天电影,让他们电影梦的种子慢慢萌芽。

段引鹤:“以后,我一定要拍一部电影,就从这里开始。”

秦湘:“那女主角会是我吗?”

段引鹤:“当然,只能是你。”

秦湘:“那如果我们最后有人没有去朔北怎么办?”

段引鹤:“那个人只能是李齐澜了。”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一起在这条路上漫步,段引鹤放慢脚步,看着秦湘双手张开,小心翼翼的站在人行道最侧边的路缘石上,一步步往前走,他从包里拿出相机,偷偷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如果时间可以就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午后的风带着热浪吹过脸庞,感受到的,是汹涌的炙热,是多巴胺不受控制的激增,是肾上腺素晕染的绯红。

似乎是从这一刻开始,段引鹤喜欢上了午后,喜欢上了林荫,喜欢上了路缘石,喜欢上了走在上面的,人。

秦湘似乎察觉到没有人跟上来,回头张望,向段引鹤招手示意他赶紧跟着。段引鹤小跑上前,站到秦湘身侧,两个人都各怀心思。

段引鹤:“我突然觉得午后也挺舒服的。”

秦湘:“你不觉得热吗?”

段引鹤:“热,但……”

但是你在身边,太阳的热就逊色不少。

秦湘:“但?”

段引鹤:“但我最近还挺喜欢蒸桑拿的,是不是听起来很扯。”

听到他这个回答,秦湘挺无语的:“还好你还知道问我觉不觉得扯。”

段引鹤:“走,请你喝奶茶。”

秦湘盯着段引鹤,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居然主动说请喝奶茶,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一定能有这好事儿。

段引鹤:“你怎么这个表情,走吧没骗你。”

他推着她背着书包的后背往前走,一边说着重死了,一边嘴角都快咧到头顶了。

秦湘:“不是,你走慢点,走这么快干嘛,走慢点!”

还没到奶茶店,段引鹤就接到了李齐澜的投诉电话。

李齐澜语气特别冲的质问他:“段老狗!你带着秦湘翘课你不叫我是吧!你小子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干人事了!”

段引鹤把手机拿的很远,听李齐澜嚷嚷完才凑近。

段引鹤:“所以呢?你要去检举揭发?”

李齐澜:“哦,那到不需要,因为老师已经知道了。你段老狗这么耀眼,你不在学校老师一下就发现了。”

段引鹤:“那秦湘呢。”

李齐澜:“她,我没听说人说起她的事情,我得再打听一下。不是,现在咱们的话题应该是,你们两个逃为什么不带我!”

段引鹤:“你好好读书吧,我怕你考不上。”

李齐澜:“你给我等着,校考的时候,我必须是第一名,你根本不会有机会的。”

段引鹤:“悉听尊便,我要陪想想买东西了。”

李齐澜听到这句话鸡皮疙瘩起一身。

李齐澜:“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

段引鹤:“哦,挂了。”

李齐澜挂断电话之后越想越不对,下午的几节课都没听进去。他一直觉得这通电话哪里不对劲,但是想了一下午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骑车回家时,灵光一闪,段引鹤这东西,他没有否认。

李齐澜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段引鹤最后说的是哦,他质疑他们俩跟谈恋爱一样之后,段引鹤他根本就没否认,而是说哦。

这个“可怕”的猜测越想越真,李齐澜立马掏出手机给段引鹤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接,他又继续打,第三个电话响了40秒后段引鹤挂掉了,第四个电话再打过去段引鹤立刻挂掉,他又打了第五个电话。

不出所料,段引鹤根本不接电话,他们两不会真的在偷偷谈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