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见贾敏对自己的交代浑不在意,不禁心中一急,又劝说了一句。
“老爷回来啦!”
这时,领着贾瑞二人进府来到此处之后,一直守在门外的丫鬟舒云的声音传了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林如海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外,看上去红光满面,酒意微醺的模样。
“你呀,走之前便告诉你,不要喝太多酒,偏是不听。”贾敏见他这副模样,不顾贾瑞刚才再次劝说她的话,连忙起身,走到林如海跟前,一边扶住他,一边语带微嗔的责怪道。
“呵呵,夫人恕罪,实在是眼看着即将离京外任,同僚们一直劝酒,实在是盛情难却呀!放心,为夫可是一直记着夫人的交待,控制着量呢,后来趁他们都喝得醉了没注意,我把酒都换成了水喝的。”林如海闻言,轻轻的拍了拍贾敏扶住他手臂的柔荑,笑呵呵的说道。
“哼,你记着就好。”贾敏闻言,轻哼一声,扶着他走到上首的位置坐好。
“侄儿见过姑父。”这时,贾瑞上前见礼,平儿也跟在他身后,无声行礼。
“哦,瑞哥儿也在啊,行了,不必拘礼,且坐下吧。”刚坐下的林如海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他自然也看到了贾瑞身后站着的平儿,不过他身为男子,又是长辈,且自家夫人在旁,自然不会冒昧的问东问西,是以也就没多说什么。
待贾瑞听令坐下之后,林如海又扭头对身旁坐着的贾敏道,“你们姑侄先前在聊些什么呢?”
贾敏闻言,看了贾瑞和他身后的平儿一眼,并没有将他和平儿的事说出来,只笑道,“除了家长里短,主要就是问了下这小子以后的打算,这小子心气儿可高着,看不上咱们要举荐的那三等龙禁卫的官儿呢。”
接着又将贾瑞先前说出的理由给复说了一遍。
“嗯,选择走武举之路也好,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为官之路才更为稳健,只要持身清正,为国为民,牢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再有所作为,升迁是早晚的事。”
“侄儿受教。”贾瑞闻言恭声道。
“还有就是,跟他说了咱们将要动身前往扬州的事了,这小子刚才还在劝我,到了扬州之后,要事事谨慎小心,免得出了意外呢。”见这二人一副老师和弟子的模样,贾敏又笑着说道。语气之中,还是显得对贾瑞先前劝说之言不甚上心。
“不怪她听不进劝言,想是她从小便被长辈们呵护得太好,成亲后又被姑父林如海宠在心间,一直生活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自然看不到世间阴暗污浊的一面,也就对那些阴损手段少了些畏惧。”听到这里,贾瑞无奈苦笑的想着。
听了贾敏的话,林如海原本醉意熏熏的眸中清光一闪,赞赏的看了贾瑞一眼,接对贾敏宠溺又无奈的道,“你看吧,瑞哥儿也这样劝你,他一个孩子都能看清的道理,偏你看不到。我看你还是听话先留在京里,等将孩子生下后,再去扬州不迟。”
其实,林如海自从接到皇帝的旨意之后,心中便已有了计较的。他本是江南苏州人,对那些盘踞在江南的大盐商们的势力也是有所了解的,自然清楚,自己即将赴任的这个巡盐御史不是那么好当的,也知道赴任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他林如海能退缩吗?自是不能,且也不愿!
林家本世受皇恩,他自己又被今上钦点了探花,得以在朝为官,可谓深受皇家隆恩了,如今又蒙今上看中,委以位高权重的巡盐御史一职,他身为人臣,岂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相报?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林如海也要虽千万人吾往矣!
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林如海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以报今上的知遇之恩,但也不想自己的妻子孩人陪着自己犯险,是以,他之前也劝了自己夫人多次,只是没有效果罢了。
如今借着贾瑞的话头,他又试图劝了一次。
贾敏听了林如海的话,本想没好气的再次拒绝,但当她忽然看到自家夫君那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忧虑之色时,心中一动,思虑了一番之后,才一脸认真的道,“夫君,还有瑞哥儿,你们不必再劝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到了扬州后的安全,可是夫君呀,你担心我,难道我就不担心你吗?你之前也同我说过,此次去赴任必定危机重重,甚至有身死可能,可你还是接了皇上的旨意,你我本夫妻,我理解你的心思,也支持你的决定。但也请你理解我作为妻子的心思,支持我的决定。”
“我之所以执意要随你同去,并不是任性,相反,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我知道,我若不跟着去,以你的性子,遇到困境时,没了顾忌,为了皇上,一时热血上涌,你真的可能会跟那些人拼命的,这便是我最担心的了,你可以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胸中抱负去拼命,甚至去死,可你想过吗?你若死了,教我如何独活?我们都死了,我们的孩子又会如何?”
“反之,我若去了,有我在你身边,每当你作出决定时,便会多考虑我和孩子一分,从而理智一分,你便也安全一分了。”
林如海听了贾敏的这一番话,深情的看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夫人,今生能取你为妻,是我的福分!”
贾瑞坐在下方,自然也听懂了贾敏话中的意思,知道劝说无效,只得无奈的放弃了再次劝说的想法。
平儿静静站在贾瑞身后,虽然还不大能理解贾敏话中的全部意思,但也朦胧感受到了她话中对林如海的深情厚意。
“哼,你知道就好。”
贾敏被林如海这话说得面颊有些羞红,轻哼一声,微嗔道。
他们夫妻二人既都已打开心结,接下来的话题便不再那么沉重了,众人又聊了一阵,贾敏便命人传上饭菜,待一起用完午饭后,贾瑞便带着平儿告辞离去。
……
第二日一早,贾敏便命舒云送来了从王家要来的平儿的卖身契,自此,平儿不再属于王熙凤,正式成了贾瑞家小院中的一员。
贾瑞对此心满意足的同时,对即将离去的贾敏自是感激不尽。心想:姑姑此去虽然凶险,但好在依着原来的历史来看,也并不算迫在眉睫,总还有几年的缓冲时间,且等上几年,我实力够了,再去帮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