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一阶一阶，脚下的石砖崎岖不平，布满岁月的爪痕。
少年拿着魇梦的牙齿，慢慢走向精神核心。
“嗯？”
少年突然抬不动腿，细查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都已被花叶缠上。
少年蹲了下来，细细地抚摸花叶，“你们是不嫌弃我的人，竟敢主动贴上来。”
“你们真美，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呢？”
“我也想变得像你们一样美，所以我必须过去，你们能放开我吗？”
少年的手掌拂过花蕊，那花竟也真的松开了他的腿。
“真好……”
少年的腿可以动了，但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已然走到了湖边，少年体力不支，趴在地上。
清冷的湖水映出了少年的脸。
他的脸上赫然长着狰狞的肉块，迸出血筋，已然成了恶鬼。
少年又看向手掌，那拂过花朵的掌心以糜烂，双腿也已刺出许多荆棘，血肉模糊。
“这…这可不美了呀……”
他倒在了他的美梦之前。
睡着的今柒，怀中的那块玉，泛着点点血光。
血光汇聚成线，涌向那个男孩。
————
“今柒～今柒～”
今柒神情恍惚，用木梆子敲着衣服，眼神迷离地盯着远处。
“今柒！”
“嗯？啊！怎么了？”今柒忽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惠子在身后。
惠子站在今柒身后，头发干练的扎起来，手里端着一盆衣服，左手自觉地叉着腰，没好气地叫着今柒。
“你呀你！你再捶一会，这衣服都要被你锤两半了！”
惠子捻着手指，点了点今柒的头，又指向今柒捶的衣服。
今柒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发呆了，我下回注意…”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呢？”惠子坐下，睁大眼睛盯着今柒问道。
“嗯？”
“对呀！之前那晚你也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呀。”
“嗯？那晚？哪晚？什么时候？”
今柒有点发懵，他好像记不太清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在梦里有着一些规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但一旦脱离，一切却又那么荒诞。
“你不记得了？”惠子眼中充满了疑惑，“那天晚上你奇奇怪怪的，抱着我一直哭。”
“你说你做了一场噩梦，还说什么再也不要分开的话，就像星儿一样呢～”
说到星儿，惠子的脸上又洋溢起了单纯美好的笑容，是幸福的笑容。
“星儿？什么星儿？”
今柒愣住了，他好像有很多记忆，但是都是碎玻璃，无法拼到一起。
他痛苦地捶着脑袋，想努力地回忆起什么。
“星儿你不记得？你的妹妹，日奈森星晚啊！这你怎么会不记得？”
“你到底怎么了今柒，是不是生病了啊？好不对劲啊。”
惠子空灵的话语在今柒脑海里面回荡着，这感觉让今柒回忆起了很多。
如放映机播过画面一般，这些事情在今柒脑海中一一上演一遍。
今柒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用手不断地抓着头发。
“妹妹…我的，妹妹？星晚？”
今柒抬头打量惠子，那大肚子果然不见了，原来母亲早已生下了孩子。
可是……
“妈，您赶快去休息，事情给我做，您分娩完，别碰水，休息。”
“啊——”
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惠子那沾着水的手贴上了今柒的额头。
“今柒，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有没有不舒服啊。”
惠子担忧地看着今柒，而今柒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我生完星晚已经一年了！你到底怎么了？”
“啊？”
“一年多…一年多……一年多…”
今柒站了起来，嘴里不断嘀咕着这时间。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
“为什么？这……”
记忆真的开始涌入，之前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都回想起来。
“滋——”
“哇！星晚真可爱！”
“呼——飞喽！”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今柒的手中，被今柒举了起来，玩着“飞行”的游戏。
“快，别让她着凉了，哭了吗？哭了的话让我抱抱…”
“对了，东边那个仓库的屋顶，坏掉了。”
“这两天可能会下雪，柴火潮了就不好了。”
惠子躺在床上，捧着碳火盒，关切着每一件事情。
“哎呀妈！您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我和哥哥都是大人了！”
今柒继续哄着妹妹，坚定地回答着。
“对呀！我们都可以独当一面了！那个屋顶我就交给我去修！”
今梓也挽起袖子，举着手臂和着今柒的话。
但是今梓的头突然被勇川摸了摸，“对呀，孩子们都很优秀呢，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滋——”
“不对！那晚…那晚我为什么会哭？”
“今柒？”
听到有人叫自己，今柒抬头，发现大家坐在屋子里，一起吃饭。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自己，今柒也一脸懵。
“哥哥，哥哥哥哥——”
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身侧响起，衣角也被拉扯着。
今柒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小姑娘，如置气般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但是……
“啊！”
今柒看到了小姑娘的脸，一团黑雾，不可名状，骇然可怖。
一声大叫，今柒啪地一下被吓到了一边，瞳孔中描写着惊恐，滴下的汗讲述着害怕。
“今柒？你怎么了？这是星晚啊！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噔——”
如断弦般的声音在今柒脑中闪过，身上冒出了虚汗。
“鬼！”
“今柒！你这是什么打扮？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望着熟悉的灰暗视角，透过眼前汤里面的倒影，今柒看到了鳞泷先生送他的面具。
透过衣袖，今柒又感受到了腰间的日轮刀。
今柒有些呼吸困难，面具里泛起水雾，今柒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他转身欲走，但是星晚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
“哥哥，哥哥！哥哥别走！”
今柒又看向星晚，即使看不见脸，这种血脉上的亲近感觉，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也许不发生那样的事情，自己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吧。
有妹妹的加入，哥哥也会成家，自己也会这样，平凡过一生。
梦境可以描绘出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但是自己没有妹妹，唯一的记忆只有那晚的血宴。
自己的脑中想象不出她的模样，但在梦中，自己还是拥有了片刻的温暖。
但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要走……”
勇川站了起来，今梓欲言又止，眼中充满疑惑。
惠子忧心忡忡地看着今柒布满老茧的手，满是心疼。
她不懂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她仍然担心自己的孩子。
“这都是梦，我在无限列车上，魇梦的血鬼术让我沉睡，我还在梦里。”
“我要去，要去帮我的伙伴们战胜敌人，我…要走！”
今柒欲走，“辛苦你了，今柒。”
勇川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是见过鬼的，我曾经被恶鬼袭击，被鬼杀队救了下来。”
“我无法忘记他们的队服，你……为什么…”
勇露出了一抹难以平静的微笑，眼角泛着泪花，嘴唇颤抖，声音低沉。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为的杀鬼剑士，也许我们已经不在了吧。”
“你说这是梦，也许曾经是父亲没有保护好大家吧，让你受苦了，好好地……”
今柒听不见父亲的声音了，他的周围一片黑暗，死寂，也许这就是梦将要醒来的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