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普文杰,云南人,是一名缉毒警察。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被分在刑侦大队,面试时领导就告诉我,将来有想让我做卧底的打算。
在自己家乡干卧底工作,被发现的风险是很大的,所以我当了警察后,为了不让家人替自己担心,我都说自己在一家国企工作,每月按时往家里寄钱,还寄给他们照片,家人对此也不怀疑。
这个秘密也许可以一直保持下去,直到因为一次特殊行动,我被派往毒品肆虐的金三角执行任务,这件事才彻底暴露出来。
金三角是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长期盛产罂粟等毒品、是世界上主要的毒品产地。莽莽群山之中,藏匿着毒品、凶杀、复仇、战争、弱肉强食等等看客喜闻乐见的充满魔幻主义色彩的故事,人生悲欢离合、大起大落,每天都有残酷而传奇的故事在这里上演,给人以强烈的神秘感和窥探的冲动。
除了一部分老实巴交的民工们到此是依靠诚实劳动赚取报酬之外,大多数人前来这个地方,多半是为了求大财,或赌博、或贩毒、或走私……甚至,就连老实至极的人也会在金钱的诱惑下变得疯狂起来。
人为财死,这条法则在这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1997年发生过许多大事,香港回归,亚洲金融风暴,安南就任联合国秘书长,每一件事都足以影响世界的进程。可这些大事件给我带来的震撼,远远不及一次我经历的抓捕毒贩行动。
那次行动损失惨重,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我在金三角有了一段永生难忘的经历。
事情发生在1997年6月的一天傍晚。
空气中热气还未褪去,吸收了一天热量的泥土里还在往上冒着热气,太阳已经落到山后,把西边天空的云彩染得一片血红。
离中缅边境不远的某个小镇境内,一辆破旧的九座面包车在一片甘蔗林中颠簸前行,扬起阵阵灰尘。车里的五个佣兵抱着冲锋枪,一脸严肃,随时做着战斗准备。
甘蔗林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小坝子,两边山脚零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寨子,此刻正是做晚饭时候,炊烟袅袅升起,一片安静祥和。一条被灰土埋没的弹石路沿着一条五六米宽的河流从坝子中间穿过,到了坝子的尽头,河流在山间劈开了一个口子,继续往前流去。
路在这里分成三叉,前往三个不同的地方。三岔口的地方有一块石头打磨而成的指路碑,上面刻着的字已被厚厚的灰尘覆盖起来,难以分辨。
在离三岔口约一公里的地方,四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把车停在路边,设了路障。他们接到线人的消息,金三角毒枭胡龙的两个手下会带着五公斤海洛因经过此路。
毒枭胡龙活跃在边境一带从事贩毒、走私等违法犯罪活动,警方早就想将他缉拿归案,但一直没有机会。能有铲除他爪牙的情报,警方自然立即布控。
看到警方的堵卡点,面包车速度慢了下来。一名年轻的警察示意停车,司机把车停稳后,四名警察走过来,快到车前时,两名抱着冲锋枪的人突然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枪对着四名警察一顿扫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还来不及开枪还击,四名警察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两名毒贩下车移开路障又迅速跳回车上,司机驱车扬长而去。到了三岔路口处,他们把面包车停在一边,路口等着三辆黑色的桑塔纳,把他们接上车。
天快黑了,三辆车沿着一条山路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名缉毒警遇袭,其中一位还是我的好友,坐在增援的警车上,我感到一股难以言状的哀伤。警笛长鸣,我们赶到案发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不让前来围观的村民靠近。
救护车也赶到了,好在四名警察穿着防护装备,伤势不算致命。
救护车刚刚离开,公安局长李安然就大发雷霆:“他妈的,这算是什么回事?杨青云过来!你他妈的倒是跟老子解释一下!”
杨青云是缉毒大队队长,他也被眼前这场景震惊了:“局长,老海说只有两名小喽啰过来送毒品,所以我们只派了四个兄弟过来……”
李安然一时无语,隔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太他妈猖狂了!”
这样的信息老海已经传回过许多条,都非常准确,几次抓捕都很顺利,只不过这次信息重大不实。此次运毒的并不是两个小喽喽,而有九个人,金三角毒枭胡龙也在车上,携带的海洛因不是5公斤,而是足足60公斤。
我在队伍之中,跟着同事们进行现场勘察、拍照。面包车在这条灰尘厚厚的弹石路上留下了明显的车轮印。循着车轮前进,到了快出盆地处,灰尘越来越浅。不远处,那辆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让同事前去汇报,自己在路口继续勘察现场。杨青云和李安然听说后马上跟着来到弃车的地点。杨青云看了一眼那面包车,左侧的轮胎都快掉出路边缘了。
“李局,这确实是老海提供情报里的车,车牌也是一样的。老海的情报出了问题。”
杨青云此刻很不好过,老海是他的好朋友,也是他推荐给李安然的,想不到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自己责任重大。
李安然眉头紧锁:“为什么会弃车?他们又去了哪里?他妈的,他们不会胆子大到就在这甘蔗林里交易吧?”
我在那里看了好久,几条岔路都是干净的弹石路面,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到李安然面前报告:“李局,车到这里后就看不出来什么痕迹了,不知道他们以什么方式离开这个地方,我推测是有人接应。”
杨青云分析说:“可能是有重大交易,以前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是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都是为这次交易做铺垫。李局,是我错了,对付胡龙这样的毒贩我还是大意了……”
李安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杨青云的一番话让李安然幡然醒悟——这次交易,胡龙这条大鱼很有可能入境了。
警方立刻安排人手封堵几个通往边境的几个路口,堵截胡龙的人。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经过调查,胡龙闯过堵卡点后,内地某省的大老板何武林安排的车赶到岔路口,接到了胡龙。他们兜了一个圈子,把胡龙接到离边境不远的某个极其隐蔽的山庄,那里安排好了晚宴。
就在李安然紧急布控的时候,胡龙和何武林的交易成功,后备箱拉着成堆的现金奔向边境,在一座山下弃车步行偷渡越过了边境。
出了这么大的事,上级极为震惊。
不久后,处分决定就下来了,因为李安然捉拿胡龙不力,且身体有疾,免去李安然公安局长一职,记大过处分,等候分配工作。免去杨青云缉毒大队队长一职,记大过处分,降为普通民警,其他相关人员均受到不同程度处分。
一个小型的会议室里,坐着市局和县里的几名领导。宣读完处理决定后,他们让李安然把副局长梁河源找来。很快,梁河源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进来。”市公安局长邹铁君说,他是梁河源以前的老领导。
梁河源推开门进来,坐到对面。
邹铁军说:“河源,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来谈谈你的看法。”
梁河源年近五十,鬓角已经有几丝白发悄悄的冒了出来,厚厚的银边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如果换作是我的话,也是这样的结果,干这个工作,得到信息虚虚假假,真真实实,在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确定。”
邹铁君说:“我们不是来听你为李安然开脱的。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是我们特情人员变节的话,那这次事件的主谋就是胡龙,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抓住他伏法,不能让这几位弟兄伤得不明不白。刚刚我和县里的几位领导也商量了一下,李安然暂时就不安排工作了,你以前也干过这行,比较熟悉,局里的工作目前就由你来主持。”
梁河源大吃一惊:“我?可是……”
邹铁君打断了他的话:“别可是了,我们知道你的难处,不过没人比你更适合应对现在这个局面了。同志们都看着呢,此仇必报,越快越好。”
几名领导离开后,李安然就跑到梁河源的办公室。此刻,梁河源面对李安然有些不自然,以前都是自己去找李安然汇报,现在却反过来了,更何况两人还是好朋友。倒是李安然觉得不别扭:“河源,你把我安排到缉毒队吧。我戴罪之身,就算把我投进监狱里我都接受,不过我想为几个受重伤的兄弟做点事情,你让我到边境去,我亲自把老海办了,不然我以后无颜面对他们。”
梁河源有些动容:“你头发都已经白了,再过两三年就退休了,恐怕不适合再上前线。至于说抓老海,那肯定是要抓的,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李安然还想说什么,梁河源没等他说出口就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张,你去把普文杰、杨青云、廖文远和陆明盛喊来我办公室一下。”
人来齐后,梁河源清了嗓子:“这次把几位请来,是针对前段时间几位兄弟受重伤的事情,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主谋八九不离十就是胡龙。胡龙实在太猖狂了,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抓起来,把这个狗日的枪毙了!”
说罢,梁河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顿了一下:“我们需要一个人过去那边接近胡龙。”
年近四十,留着精干平头,体格健壮的陆明盛抢先说:“我去!”
廖文远表示也想去。梁河源说:“你们不要争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我看这次,就让普文杰去吧。”
“什么?”一直沉默的杨青云几乎要跳起来,“让小普去?他去那边……”
梁河源说:“你是不是又想说他去到那边活不过半个月?”
杨青云说:“我只是想说他经验还欠缺……”
李安然显然也感到惊讶,又看了我一眼:“让这个年轻人去?我对他有印象,去年一起毒品案表现还不错。”
梁河源点头:“李局,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们派老特情去的话,可能很容易被老海识破,毕竟他干了那么多年的特情。这个年轻人不是特情出身,却有一些胆识和谋略,我想让他去接近胡龙要更合适一点。另外,我打算安排青云到边境作为文杰的接头人,这老李你没什么意见吧?”
李安然说:“青云我倒是没意见,只是普文杰,是不是要再考虑考虑?”
梁河源拍着胸脯承诺:“这年轻人没问题。”
李安然依旧不放心,不过也没坚持反对,因为现在他已经不能做主了。这时他的胃突然开始扭痛起来,李安然一只手拄着胃,头上冒出了汗珠。
年轻时工作拼命,吃饭不规律,李安然的肠胃早已积累了许多问题,“河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现在你主持工作,你就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了,放手干吧。”
说罢,李安然捂着胃出了门。
梁河源轻叹一声,让我把门关上:“文远,明盛,你们两个就负责跟踪文杰提供的线索,把跟胡龙做生意的内地毒贩抓起来,断了他的路,这对我们的抓捕来说是很重要的,关系着下一步的计划。”
虽然梁河源不情愿来接手这个工作,但是棋局已经在胸中下好了。我就是一颗过河的卒子,我的表现如何,影响着棋局的进行。
只不过大家都觉得,这颗卒子选得太过草率。
我内心有些忐忑,在我心中,金三角是个可怕的地方,特别是干缉毒警察这行后,我对此更是感触深刻。如果世上有如果的话,我非常希望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出发前一天,梁河源把我叫来办公室:“你一定有一肚子疑惑,为什么我会不打招呼派你到那边去。来,跟我说句实话,你怕不怕?”
“梁局,确实是是有点害怕。”
梁河源笑着说:“怕才是正常的,我们缉毒警察也是人,只不过,我们肩负的责任与人不同罢了。”
我接着说:“但我更感兴趣的是老海是什么人?我听说,这次是老海出卖了我们。”
梁河源告诉我:“老海是李局选择出去的特情,目的是除掉胡龙这个毒枭,但是想不到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海竟然背叛了我们,让我们损失惨重。”
他简要跟我讲了老海的事情。
老海是他的代号。他是一名优秀的老特情人员,十多年里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但是公安局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有这么一位人物,就连局里使用他的一些照片,都是打着马赛克的。
1995年前后,金三角毒枭胡龙在边境一带走私毒品犯罪非常活跃,带来了极大的危害,他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于是警方把他作为重要目标。老海在边境活跃多年,忠诚度自然不用多言,对情况也比较掌握,于是,老海顺理成章的成为执行这次任务的不二人选。
老海接到任务后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他是个喜欢挑战的人,越猖狂的毒贩他越是愿意去战斗,第二天老海便离开家人去了边境,任务是把胡龙引进境内进行捉拿。
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个月后老海便打入了胡龙贩毒团伙,第一次提供消息就让警方破获了一起十多公斤的跨境运毒案。这让李安然很是欣慰,觉得抓住胡龙指日可待。
随后老海源源不断向警方提供胡龙贩毒团伙的线索,胡龙的爪牙不断落网,大家对抓获胡龙越来越有信心。但是,想不到这次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梁河源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谁也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文杰,你这次去就是查清楚这件事情,为什么老海会叛变,还有,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把胡龙捉住。”
我说:“梁局,我明白了。”
梁河源说:“本来不该派你去的,但是老海对专业的特情比较了解,有的人也许是他认识的,容易被他看出破绽来,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明天我们就送你去到那边,你先去一个叫水塘的寨子,找一个叫老莫的人,他知道老海的一些事。你没到过那边,先跟着老莫一段时间。”
我问:“老莫又是什么人?”
梁河源脸上泛起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他是我的朋友,你去的话,他一定会帮你的。”
我敬了个礼:“是!”
梁河源说:“你要活着回来,不然我无法跟你家里交代。”
此次我拿到了一万块钱的办案经费,梁河源交给他一提茶叶,让他交给老莫。梁河源派人把我和杨青云送到边境,给了我们一张地图,让我们找到叫做水塘的寨子,去找老莫。
简单的送行后,梁河源就让人送杨青云和我前往边境。
警局离边境不远,下午我们就过了口岸。这是我第一次踏上那片被叫做金三角的土地,这里群山起伏,绵绵不绝,与国内的景致并没多少区别,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按着梁河源给的地址,他们找了一辆黑车往西去水塘寻找老莫。
老莫在当地很有名气,是一名毒品掮客。杨青云听说过老莫的名气,但没见过他的人。我和杨青云到了水塘后,一打听便问到老莫的住处。
水塘是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寨子,房屋低矮,路是土路,泥泞不堪。那天天气不好,雷声隆隆,很快下起了大雨,我们按照当地人的指路,来到老莫的屋子前。
这是一间低矮的瓦屋子,屋檐上的雨水如丝线一般低落下来,形成一道雨帘。
浑身被淋湿的杨青云敲了敲木门。
里面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什么人?”
我按照梁河源的指示说:“寒山。”
里面的人又问:“什么事?”
我按照指示回答:“采药。”
里面的人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极不情愿起来:“进来吧,门没锁。”
屋子里摆着一个摇椅,半闭着眼睛打量着进门两人的中年男人便是老莫。屋里只摆放了一张八仙桌和几个凳子,看起来比较简单。他对我和杨青云的态度可以说是冷漠:“进来坐,茶在桌上,自己倒了喝。”
我和杨青云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刮掉鞋底粘的泥土,进屋自己拿了凳子坐了下来,倒水喝了一杯。喝了茶后,我把用伞保护好的茶叶交给老莫,说是梁河源送的。老莫接下茶叶时说:“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和杨青云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极为尴尬。
最后还是老莫开口了:“说说,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我想,你们是为了老海来。”
我承认:“我们就是为这事而来。”
老莫说:“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冤孽,一辈子都被那个姓梁的缠着。你们告诉他,老海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太多,只是听过一些,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想让我帮忙进入胡龙的内部,那是不可能的。你告诉那姓梁的,我不欠他什么,这些年我在这里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杨青云说:“莫叔,既然你知道一些消息,那就请把你知道的老海的消息告诉我们。”
老莫起身,出门往四周张望了一眼,没见到什么人,把门从外面锁了起来。我和杨青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一会儿,老莫忽然又从隔壁出现了,不知道他从哪进了屋。
他把我和杨青云带到隔壁屋子,打开了一块地面上的木板,一把梯子出现在两人的眼里:“上面不方便说话,到下面说吧。”
我和杨青云跟着爬下梯子,到达地下室后,老莫打开了灯,我才发现下面与上面很不一样。这间地下室装扮有些豪华,柔软的沙发、书架上摆着几本书和几瓶红酒,还有一隔书架是专门放茶饼的,包装看起来也都有些年头。
看到我们惊讶的样子,老莫笑了:“怎么样?我这里没那么糟糕吧?”
老莫拿了几件干衣服,让我和杨青云到一个衣架后面换上,自己拿了一饼茶叶出来,用茶针翘了一些出来泡茶。
他一边泡茶一边跟两人说:“细细说来,我跟你们梁局长还是好朋友哪,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两个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以前,老莫在某县人事劳动局工作,和梁河源是好朋友。1986年,老莫的父亲到勐古一带开了个采砂场,很赚钱,便让老莫辞去工作到采砂场帮忙。1992年,果敢同盟军副司令杨茂良发动政变,果敢王彭家声被迫撤出果敢,杨茂良接管果敢和勐古。
动乱中,老莫一家被杀,只有他逃了出来,逃到山区避难,后来,毒品在勐古、果敢一带大行其道。为了生存,有些人脉的老莫做起毒品掮客,认识了不少道上的人,因此也能够听得到许多消息。
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后,老莫才讲起老海来:“老海我见过一两次,和胡龙在一起,是个干练的人。那时我不知道他是你们派来的线人,只知道他在胡龙手下做事。”
“他掩藏得很深,”老莫说:“直到去年春天,胡龙的一名绰号叫老鹰的得力手下死在离我们这个寨子不远的地方,我才知道老海是线人。”
老莫回忆起来记得还很清楚。
那天早上,老莫看到老海和老鹰带着三个人朝边境方向偷偷摸摸过去,那架势不用说都知道,这干的是什么买卖。然而到了下午,老莫发现只有老海和老鹰两个人回来了,两人不断争吵着什么,看起来是被警方截胡了,还被抓或者被击毙了三个人。
吵着吵着,两人突然离开了大路,往山上走去。
过了一会,老莫听到了山林里传来一声枪响,过了一会,又听到一声枪响在林间回荡。枪声在这里并不算什么稀罕事,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一般老百姓也害怕引火烧身,不多时,老莫看到浑身是血的老海走出来,来到村里找了个摩托车送他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待老海离开后,老莫偷偷去到枪响的地方,看见老鹰躺在地上,胸口中枪,一些树枝盖在身上,看来这是老海的所为。老海负重伤回去,也免去了胡龙的怀疑,有可能那枪是老海对着自己开的。
老莫从那次起,就隐约知道,老海大概是线人:“直到前不久警方被摆了一道,我才知道,老海真是线人,而且他叛变了。”
我说:“你消息真是灵通呐,你知道老海为什么叛变吗?”
老莫说:“大概听过一些。”胡龙的交易不不断被警方堵截,损失惨重,他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有卧底。老海尽管隐藏得很深,但也引起了胡龙的怀疑,自从老海来后,自己就变得很不顺。
胡龙也开始指使人秘密调查老海。
“胡龙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老莫看了门外一眼,“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老海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并且主动把一些毒品交易透露给老海。老海有警觉,但也不能知情不报,尽管他越来越小心,但还是在一次给联络人传递信息的时候,被胡龙的手下当场抓住了。”
老莫叹了口气:“听说老海被抓住后,只求一死,但是胡龙没有杀他,只是用了点手段,让老海替他做件事。”
我问:“什么手段?”
老莫说:“我也不清楚,但胡龙是个疯子,恐怕你不会想知道细节。”
控制老海后,胡龙与内地毒贩何武林早就有合作打算,但是由于自己的交易一直被截获,胡龙不敢贸然入中国境内与何武林接头谈合作,老海自然就成了这把钥匙。
讲到这里,老莫戛然而止:“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杨青云说:“我要把这事回去跟梁局汇报。”
老莫问:“你们两个谁要去接近胡龙?干这行几年了?”
我说我去,杨青云是联络人,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任务。
老莫问我:“你几岁了?”
我回答:“二十八岁。”
老莫仰天长叹:“梁河源派你一个没有经验的年轻家伙来,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