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有实力金榜题名的学子,这八个万松书院学子,几乎可以说是当世时文水平最高的一群人了。
贾琼每天放学回来,都会看他们写的文章,对比自己写的,发现差距真的很大。
他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几个师兄给人的感觉,都不是现在主流的那种文弱书生。
他们身体都比较健壮,有点像汉儒的感觉。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吴承宣,发现徐山和贾琼每天练功之后,还让徐山指点了他一番。
不过随着会试时间一天天临近,连贾琼都能明显能明显感觉到,几位师兄的紧张情绪在一天天累积。
这毕竟是关系到众人前途命运的一场考试,成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举成名天下知。
败了又要从头再来,苦熬三年,自然没人能轻松的对待。
二月初二这天,八人一同出门,带着各自的亲共,互结,具结文书,到贡院报名,领取考牌。
二月初八,终于到了开考的日子,会试要考三场,每场三天,中间隔两天。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将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十二天。
刚刚四更天,贾家众人就全都起来准备了。
下人们把沈碧云给八人提前准备好的包袱,都一一放到门口早就雇好的四辆马车上。
现在刚刚二月份,长安的天气还非常寒冷。
士子们要在简陋的考棚里窝三天,御寒保暖的衣物被褥自然不能少。
还有烧水做饭用的小铜炉,水壶,铁锅。
烤火取暖用的碳盆,遮风挡雨用的门帘,油布。
这三天的吃食,木炭等等,林林总总每人都有三大包。
五更天时,贾琼和徐山来到二进院,一间间敲门把师兄们唤起来吃饭。
看得出来他们昨夜睡的都不太好,几乎人人都是面带憔悴。
也就只有已经参加过一次会试的陶大春和魏敏中有些经验了,看起来好一些。
饭桌上,几人吃着清淡的早饭,听着沈岩的叮嘱。
“你们都还年轻,除了大春和敏中,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参加会试。
到了考场上不要胡思乱想,专心答题就是。
这次考不过也没关系,可以下次再来。
当年为师也是第二次参加会试才取中的。
……”
沈岩细细的说着自己的一些考试经验,八人静静听着,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吃过饭,他们出门登上马车。
贾琼和表哥徐山骑马送他们到了贡院,一路上但见星火点点,车马辚辚。
随着历年累积的举人越来越多,隆庆朝每年参加会试的考生人数都在五千人以上。
这数千人汇聚在贡院龙门前的大广场上,队伍排的老长,场面蔚为壮观。
贾琼等人被官兵挡在外面,只有应试的举子们才能靠近贡院广场,
在大家的一声声“金榜题名”,“进士及第”,“独占鳌头”的祝福声中,八人各自背着大大的包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贾琼感到很神奇,谁能想到他第一次参与科举,居然是以送考人的身份,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了。
接下来的几天天里,贾家上下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让考试结束回来的八人能好好休息,对于考试的情况一个字都没有过问。
直到二月二十日,三场会试总算全都考完。
疲惫的八人才把各自的考试情况分享了一番,然后倒头大睡两日。
他们彻底放松下来,不管成绩如何,考试已经结束了。
几人结伴出门游玩了好几天,直到放榜前一日才回来。
二月二十八日,会试放榜。
贾家众人没有去贡院凑热闹看榜。
考生报名时都已经记录了住址,考中自然会有报录人前来报喜,送金花帖。
贾家一早就院门大开,大家吃完早饭之后,都在花厅中坐着聊天喝茶。
虽然谁都没有说放榜的事,但是内心都在期待着喜报的到来。
沈碧云暗自准备了两大筐铜钱,还有几百个红包。
田力一早起来,带着人把前院和巷子里来来回回洒扫了好几遍。
沈岩看起来很轻松,不过贾琼记得他一早上就已经去了三次茅厕,肯定是茶水喝多了。
太阳渐渐升起,随着隐隐传来的三声隆隆炮响,众人精神齐齐一阵。
龙门开了,如果有人上榜,很快就会有喜报传来。
宁荣街离贡院不远,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众人就听到一阵隐约的锣鼓声传来。
厅里众人都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起来,锣鼓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桂花巷里只有贾家有应试举子,沈岩长身而起,笑着说道:“大家随我一起去迎喜报吧。”
“捷报浙江金华县老爷,陈讳守祯,高中丙子年会试第一百七十二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湖南大田县老爷,于讳杰,高中丙子年会试第一百二十七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河南汝阳县老爷,佟讳卓尧,高中丙子年会试三十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江西上饶县老爷,魏讳庭,高中丙子年会试第十五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桂花巷中报喜的锣鼓接连敲响了四次,火红的爆竹碎屑铺满了整条巷子,整个宁荣街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田力和徐山把两筐铜钱都撒了出去,桂花街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有人金榜题名,就有人名落孙山。
就算八人全是外公的得意门生,也有一半的人没能跃过龙门。
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他们脸上的羡慕与落寞,让贾琼多年以后依然记忆犹新。
陶大春在庆祝几位同窗高中的酒宴上喝的酩酊大醉,他抱着魏敏中痛哭流涕。
他说如果下一场再不中,就不会再考了,要回乡去当个教书先生。
科举是残酷的,任何一点意外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结局。
贾琼记得外公私下跟他说过,这八个人里他认为学问最扎实,取中机会最大的就是陶大春,却没想到他居然再一次落榜。
殿试的时间被定在了三月十五,殿试是不会黜落举子的,只是最后排定名次而已。
落榜的四人,并没有等着看同窗们的殿试结果。
他们三天后就一起离开了长安,跟沈岩一起坐船返回杭州,向着下一次会试再次发起冲击。
万松书院今年春闱共有六人中进士,有两名内舍生也幸运取中。
其中二甲进士出身二人,三甲同进士出身四人。
万松书院又一次刷新了书院中进士人数记录,名声愈加响亮。
而桂花巷小诗仙家里连出四名进士的新闻,也在长安城中引发了的热议。
连带着桂花巷的民居,都迎来了一阵求购热潮。
不少家里有学子的人家,想沾沾小诗仙的文气,桂花巷的房价短时间内就上涨了一大截。
甚至有商人上门求购贾琼家的宅子,而且一出手就是五万两。
这可是十倍溢价了,要是贾琼不差钱他说不定真就卖了。